翌日晌午,冷嫣是被帳中流金似的陽光晃醒的。
她皺了皺眉,卻不想睜開眼,一股舒服的倦意在四肢百骸中彌漫開來,那感覺就像是喝了兩壇神仙醉,又酣暢淋漓地練了一整夜的劍,最后整個浸沒在熱泉水中。
接著她驀地想起自己昨晚并沒有練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她轉過頭睜開眼,冷不丁對上一雙粲若曉星的眼睛。
“醒了”男人的聲音里有一絲啞。
冷嫣本就砰砰直跳的心臟好像要從心口蹦出來。
“嗯”她輕咳了一聲,掩上衣襟,“你剛化形,昨夜那樣沒事吧”
若木挑了挑眉“能有什么事”
冷嫣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哦,我去練劍了。”
說著便坐起身。
沒等她下床,一條銀色的藤蔓從背后繞過來,輕車熟路地纏在她腰上。
冷嫣不由又想起昨晚那些荒唐事,耳根不由一紅“別鬧,我真的要去練劍了”
藤蔓又纏了幾圈,熾熱的氣息噴吐在她耳后“你還有別的劍”
冷嫣“”
這一練就到了大中午。
冷嫣去凈室沐浴梳洗,回來一看,前一刻還逞兇斗狠像是要和她不死不休的小樹精不見了,床上赫然是一根銀色的棍子,顯然是精力耗盡,連化形的力氣都沒了。
不過總算長粗長長了一些,從筷子變成了筆桿粗細。
冷嫣把棍子插進土里,不計前嫌地給祂澆了一瓶益精補氣的上好靈液,然后把花盆放在枕邊。
做完這些,她也感覺有些腰酸背痛,打算再睡會兒,誰知剛躺下便收到了青溪的傳音,請她去肇山派掌門院用午膳。
棍子半夢半醒,依稀聽見冷嫣的說話聲,伸出一根細細的藤蔓纏住她的手腕,警覺道“誰”
冷嫣一邊應付青溪,一邊用秘音回答祂“去李掌門那里。”
若木懶懶道“有什么好吃的,你不累”
冷嫣道“昨天接風宴都沒有到場,今日再推說不過去。況且過幾天傳位大典的事宜還得和他們商量一下。”
若木輕哼了一聲,顯然有些不滿,不過到底沒再說什么,不過藤蔓還是纏著她的手腕不放。
冷嫣道“跟我一起去么”
若木想了想道“不去了。”祂好不容易恢復的一點靈力剛剛又耗盡了,得養精蓄銳呢。
話音甫落,只聽那頭青溪道“那我讓小霍來接宗主。”
冷嫣道“不用,我自己過去就行”
話沒說完,身旁棍子已經化作人形,大約是因為身子虛,臉色像通透的玉石。
男人一臉殺氣“走,一起去。”
青溪聽不見兩人之間的秘音,但后背莫名涼颼颼的,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他定了定神道“東城是新建的,宗主不曾來過,還是讓小霍來帶路吧,他昨夜研究了一宿劍譜,有許多地方要請教宗主呢。”
冷嫣只得道好,一轉頭,只見男人的臉色已經黑得像鍋底一樣。
兩人收拾停當出了殿門,若米從庭中一棵靈桂樹上飄下來。
若木把小葉子接住塞進袖子里,三人一起向外頭走去。
霍林山已經駕著麒麟玉車到了殿外。
看見并肩走來的兩人,少年不由吃了一驚。
這突然冒出來的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師父只讓他來接冷宗主,沒說還有別的客人吶
他困惑地看了看這古怪的男子,只見他好看得不似真人,一身騰紫色的華服襯得他毫無血色的臉龐仿佛冰雕玉琢一般。
男子顯然也看見了他,但一張臉毫無表情,漂亮的眼眸也像冰冷的黑曜石似的,怎么看也不像真人。
霍林山不禁福至心靈,這大約是宗主的傀儡人了。
他有些性情孤僻的同門,寧愿和自己喜歡的傀儡人同進同出,聽說宗主曾有一段傷心的往事,做個傀儡人聊作慰藉也無可厚非。
他暗暗責怪自己少見多怪,一驚一乍的也不知有沒有給宗主留下壞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