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沈青琢吩咐站在一旁的小宮女“你去太醫院拿幾副藥,就說我不慎染了風寒,有些發熱和咳嗽。”
小宮女關心道“公子,要請太醫來問診嗎”
“不必,你去抓藥即可。”沈青琢揮了揮手,“對了,天太冷,再拿些凍瘡膏回來備著。”
打發走太監宮女們,內室重歸安靜,沈青琢緩步走至案桌前。
白玉雕刻的鹿形鎮紙壓著上好的素紙,硯臺中的墨汁尚未完全干涸。他提筆挽袖,筆毫蘸墨,就著紙上未寫完的詩句寫下后半句。
“天涯豈是無歸意,爭奈歸期未可期。”1
小說中對于這位病弱質子的著墨不過寥寥數筆,篇幅最多還是他被千刀萬剮的那一段。
原主對于年幼的七皇子來說無疑是惡人,但其實追根究底,他也是個可憐人,被父兄當作棄子,在皇宮中如履薄冰,很多事必然身不由己。
只是,當受害者轉變為施暴者,他便不再無辜。
而在這所皇宮中,又有誰是真正無辜之人呢
沈青琢停筆,意外發現他的字體和原主竟也很相像,幾乎能到達以假亂真的地步。
他仔細觀察片刻,將毛筆放回筆架上,開始在腦海中梳理原書中的情節,盡量不錯過每一個細節。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小德子輕輕扣門“公子,天黑了,我來掌燈。”
沈青琢這才驚覺,窗外已是一片沉沉暮色。
酉時一刻,霽月閣的小膳房及時呈上晚膳。
羊肉水晶餃兒,熱騰騰的老鵝湯,鵝肉煮得軟爛不粘牙,滿桌子美味佳肴香氣撲鼻,沈青琢吃了兩口卻覺得有些膩歪,眼前不自覺浮現出一道瘦小的身影。
原主初入皇宮,既是做太子伴讀,自然隨太子殿下住在東宮。直到三個月前,他奉旨給七皇子講學,宣武帝便賜了他靠近冷宮的霽月閣。
說來也好笑,宣武帝寧愿賜一個質子單獨住所,每日好吃好喝地供著,也不愿讓親生兒子從冷宮里搬出來,簡直就像是刻意要讓蕭慎受罪似的。
沈青琢簡單用完晚膳,便讓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下小德子在身邊伺候。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決定拉貼身小太監入伙,“小德子,我們去冷宮里走一趟。”
小德子顯得很驚訝“公子您要去冷宮”
“嗯。”沈青琢神色平靜,“去看看殿下怎么樣了。”
“公子”小德子面露不忍,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足勇氣勸道,“方才奴婢送七殿下回去時,七殿下站都站不穩了,公子您”
沈青琢暼他一眼“想什么呢我是怕殿下夜里出事,到時責任還不是算在你家公子頭上。”
小德子當即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奴婢該死,竟敢妄自揣測公子的意思”
“行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沈青琢表面不露聲色,心中卻暗道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他走到案前,吹熄了燭火,“別驚動其他人。”
夜里雪勢小了不少,小德子打著燈籠,主仆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冷宮方向走。
好在霽月閣距離冷宮很近,不多時便到達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