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沒有作聲,他低著頭停頓了一會兒,手緩緩從口袋里抽出,掌心握著一個黑色的小巧絨盒。
眼熟的形狀和大小讓山吹律理一下怔住了。
“可能有點突然我其實也沒打好演講的草稿。”太宰治前言不搭后語地說。
他那能說動魔鬼出賣靈魂的口才似乎只剩下笨拙的本能,猶猶豫豫停停頓頓地吐音。
“戒指,我覺得你會喜歡。挑了很久都快把安吾和織田作折磨瘋了,最后還是選擇訂做,我盡力找了顏色最相近的一枚。”
太宰治慢慢打開首飾盒,一枚鑲嵌寶石的戒指安靜躺在黑絲絨中央。
淺鳶色的寶石,澄澈剔透,天然的冰涼與重量顯得它陰郁冷清,像是擺放在層層玻璃后供人遠觀的珍寶,不像是能被普通人輕易戴在手上的裝飾品。
太宰治一眼看中了它。
收藏寶石的賣家不舍地割愛,在交易后反復提醒它不適合作為戒指的鑲嵌物“得是怎樣氣質獨特的美人才能襯得起它的底蘊我無意冒犯,或許普通點的寶石更適合用來求婚。”
普通的寶石哪能入她的眼
與他眸色相似的這枚簡直為她而生,戴在她修長蒼白的指上,一定漂亮得驚人。
戒指的問題在反復折磨人之后解決,送出它時又該說點什么呢
太宰治從來不打腹稿,他的人生中還未經歷過需要反復斟酌才能發言的場合,即使是在首領換代時期替森鷗外作證、接受港口afia高層訊問的時候,他也是一邊百無聊賴的走神一邊噎得他們喘不過氣。
太宰治現在卻覺得還是打個草稿更好。如果他準備更多一些,就不會讓平日里信手拈來的甜言蜜語卡在喉間說不出來。
沉默的時間,實在是焦灼得難熬。
山吹律理從太宰治拿出戒指盒開始便不發一言,她的注意力再也沒有轉移到身旁嬌嫩的棣棠花上,小小地屏住呼吸聽太宰治說。
好漂亮的寶石,好漂亮的戒指,是送給她的。
和那枚松松垮垮掛在她尾指的草編戒指一樣,是太宰治送給她的。
白色的西裝和白色的裙子,沒有神父和教堂,滿園的山吹花是他們無言的見證者。
山吹律理在陽光下微微瞇起眼,仿佛被晃到眼睛目眩神迷一般,城市玻璃反射的碎光刺眼卻迷人。
她仰起頭看向太宰治,在時間無聲的流逝間,輕輕遞出自己的手。
山吹律理的手即將觸碰到戒指,陽光似乎變得更加灼目,太宰治身后碎鉆般閃耀的光點熠熠生輝,流光溢彩。
其中一顆碎光似乎比其它更閃耀。
山吹律理的指尖碰到寶石冰涼光滑的表面,她的余光瞥間一晃而過的黑影。
“砰”
猝然間,血紅的玫瑰在白雪間綻放。
一塵不染的白西服上,朵朵妖冶之花糜爛地盛開。
首飾盒掉在血污中,戒指滾地發出叮啷的響聲。
山吹律理下意識低下頭,被鮮血浸透的鳶色寶石映在她瞳孔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