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一聲怒喝讓客廳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常華盛指著窗戶,忍無可忍道“你今天就是再尋死覓活我也不會在家里住,媽,就算我求求你,說話做事稍微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世界不是圍著你在轉,我和爸都有自己的生活。”
黃鳳嬌抓起手邊的東西就開始砸,哭喊著“我怎么生了你這么一個報應,我生你養你,你居然這樣對我還讓我去死,好,我就今天就死給你看”
說完,她先生暴躁地看了一圈四周,然后鎖定方向沖向窗口,一腳踩上窗框,毫不猶豫地就要往下跳。
常華盛距離窗口有些距離,等他沖上去的時候堪堪拉住母親。
黃鳳嬌的身體懸在半空,從裙子下穿過的涼風終于讓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尖叫起來“救我,兒子快救我”
常華盛大半個身體探在窗外,一只手抓著窗框,另一只手鋼鐵鑄造的一般,死死勾住母親的手指,可是手上的汗卻讓對方的抓握慢慢往下滑。
也許只過了幾秒,也許只是過了幾分鐘,黃鳳嬌已經只剩下手指還被兒子緊緊握著。
她悲涼的想,為什么自己要這么沖動呢。
大概是要死了吧,她腦海中走馬觀花,其中做得最過分的一件事,無非就是對兒子和丈夫的變態監視,監視曝光后她不但不悔改,反而說對方心虛,甚至還跑去公司大鬧過,想要把憑空想象出的狐貍精抓出來。
她出自書香門第,一向克己守禮,從什么時候起,竟然變成了從前最厭惡的那種女人。
自我,固執,多疑,為了一點小事就能吵得家里天翻地覆。
難怪兒子對她的笑越來越少,老公也不愛回家。
常華盛看見母親眼底的光正在一點點的熄滅,心頭一沉,他知道,黃鳳嬌這是怕把他一起帶下去,不想活了
成年女性再輕也有一百來斤,加之此時的姿勢,能維持住平衡不讓兩人一起掉下去已經是幸運了,常華盛根本沒辦法把人快速的拉上去。
他想要求援,可家里沒有住家阿姨,又因為趴在窗戶上,胸腔被壓迫,怎么也無法放開嗓子大聲呼喊當感覺到母親的手指又往下滑下了一截后,他的心里一片冰涼,腦海中克制不住的描繪出一幅腦漿崩裂的畫面。
畫面中的鮮血從母親的后腦勺流出來,染紅了他的眼睛和理智。常華盛感覺胸腔有股暴戾在流竄,不停地告訴他,就讓她掉下去吧,這樣你就自由了。
突然,后背被什么給輕微撞了一下。
一個小小的紙人沿著自己的后背爬到了手臂上,被邪惡念頭充斥的大腦瞬間清明。常華盛打了個冷噤,只見紙人那雙短小的手抱住了他結實的胳膊,分明沒有抱緊,他卻感覺到一股力量注入了自己的身體。
那枚模樣不太規整的紙人,就這樣幫他將母親給拉了回去。
紙人累得夠嗆,癱在地上一動不動。常華盛第一時間沖到母親身邊,詢問她有沒有受傷。
黃鳳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剛剛吊在外面時心里的那股悔恨忽然不見了,又開始暴躁,嘴巴不受大腦控制地喋喋不休。
“要不是你我會氣得去跳樓嗎,媽媽剛剛真的是想去死,不是嚇你。我這一輩子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爸爸已經不管我了,你要是再一走,我的人生就沒有指望了。”
不知何時,紙人從地上跳起來,悄悄爬進常華盛的褲腿,隔著襪子抱著他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