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拿起手機,對準她的臉,臉上的笑容或興奮或獵奇,或玩味或鄙夷。
各色各樣的人種,各色各異的眼神。
有狂熱的球迷突破了防線,沖過來大喊“謝拾安,你以往都能帶傷上陣,拿下冠軍,為什么這次不行了”
“從你出道開始,你知道我等你的這個大滿貫,等了多少年嗎”
“你忘了你曾在采訪里說,要替嚴教練拿大滿貫的嗎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這次后面的比賽都不參加了,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就因為你,今年中國隊一枚金牌都沒有,你不覺得羞愧嗎”
“你如果不行,就早點退役吧,別耽誤簡常念,她要不是被你影響了心態,怎么會輸給安東和金南智”
在嚴教練去世后,這樣的事她也經歷過,被人堵在小區門口質問,往鎖芯里灌膠水,大半夜被敲門,往樓道里張貼她的黑白照,打開社交軟件滿屏幕都是污言穢語,這些畫面又如同放電影一般,在腦海里盤旋著。
她曾以為自己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后,已經完全康復了。
可是現在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他們的嘴一開一翕,謝拾安逐漸聽不清聲音,耳鳴,視線一片恍惚,胸口也一陣陣發悶,像是溺水一樣,透不過氣來。
她咬著牙,眼眶通紅,喘著粗氣,突然用手捂住了耳朵,對抗著來自全世界的聲音。
保安們都在前面開路,萬敬也怕有人沖過來傷到她,站到了前面。
“謝拾安,你個同性戀,去死吧”
寒芒一閃而過。
一個人影從斜對面沖了過來,手里赫然拿著一把美工刀,直撲謝拾安而去。
萬敬瞳孔一縮,被人纏住了,脫身不得,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撲了上去,用身體擋在了她面前。
血,溫熱的血濺到了她臉上。
人群里發出了一陣尖叫。
謝拾安愣了一兩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簡常念肩頭雪白的襯衫被鮮血浸透了。
她虛弱地笑著,臉色蒼白。
“你沒事吧”
行兇的男子很快就被眾人七手八腳制服帶走了,簡常念也在她眼前被抬上了救護車,車輛即將開走的時候,她如夢初醒。
“常念、常念”她伸長了手臂去夠,想站起身去追,卻又猛地摔倒在了地上,攥緊了拳頭,無助地流著眼淚。
萬敬把簡常念送上救護車,回頭看見她,一個箭步就沖了過來,扶著她。
“拾安,拾安,沒事吧”
謝拾安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緊緊攥著他的胳膊“萬教練,常念她她”
“她沒事,只是被刀片劃破了肩膀,已經送去醫院處理了。”
“怎么會她流了很多血很多很多血我我要去醫院”
謝拾安語無倫次說著,推開了他的手,就要站起來,卻又雙膝一軟,摔倒在地。
萬敬手疾眼快把人扶住,攥住了她的肩膀,通紅著眼眶,加重了語氣吼道。
“謝拾安,她沒事只是刀片很利,所以流了很多血,你再這么折騰下去,出事的,就是你了”
謝拾安的眼神從茫然無措失去了焦點,再到視線又重新定格在了他臉上。
萬敬知道,她“活”過來了,重新把人扶到了輪椅上,準備送她去登機口的時候,謝拾安卻又突然扭頭道。
“我我想確認她沒事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