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設在正廳,棺槨停在主位上,廳內掛滿了白幔,涼風穿過堂內,白幔和燈燭一起隨之擺動。
已是深夜,友鄰親朋早已離去,靈堂之上只剩下幾個守夜親眷。顧朝朝作為未亡人,跪坐在最前方的蒲團上昏昏欲睡。
許久,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顧朝朝連續守了兩晚夜,一時也沒聽清,直到有人開口請安“世子爺。”
她頓了頓,強打起精神坐直了。
“都下去。”他淡漠開口。
“是。”
家仆們趕緊退下,倒是幾個守夜親眷而而相覷,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做,其中一個年長些的鼓起勇氣開口“按規矩我們夜間是不能”
話沒說完,就對上了沈暮深的視線,她瞬間沒了聲響,旁邊的人見狀,趕緊攙扶她起來,一群人慢吞吞地往外走去,很快靈堂之上就清凈了。
顧朝朝垂著眼眸,始終沒有抬頭。
沈暮深也不叫她,而色平靜地在她身邊的蒲團上坐下“怕嗎”
顧朝朝不看他“活著時都沒能將我如何,死了又何足畏懼。”
小說中的禮法與正常古代不太一樣,像永昌侯這樣病死的人,比尋常壽終正寢的人要多停靈三天,只是正常人不用火化,病死的人先以尸體停三日,火化裝壇后放進棺槨再停七日。
今天就是永昌侯的第三日,此刻已經化成了一把灰。
骨灰有什么可怕的。顧朝朝覺得沈暮深問了一句廢話。
“我問的是,怕我嗎”沈暮深抬眸看向黑漆漆的棺槨。
顧朝朝微微一怔,回過神后半晌低聲回答“不怕。”
沈暮深喉間溢出一聲輕笑,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小騙子。”若真不怕,怎會千方百計要離開
顧朝朝抿了抿唇沒有說話,沈暮深也沒有再問,兩個人又一次沉默。黑色的棺槨無聲立在上位,兩側絲綢扎的白花扎眼又森冷,仿佛一雙沒有生命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靈堂上的一切。
許久,沈暮深輕聲開口“你何時才能喜歡我”
明明是溫柔又無奈的語氣,顧朝朝的心卻還是提了起來。她想到什么后,突然有些不安。
果然,沈暮深突然看向她“當真這么不想留在我身邊,寧愿剃度為尼,也要遠離我”
顧朝朝有些驚訝,又有些理所當然。
是她大意了,忘了把書信藏好,也忘了紅嬋對她再好,那也是因為沈暮深,不可能真的忠心于她。
更何況現在整個侯府都是沈暮深的人,一點風吹草動都別想瞞過他的眼睛,更何況她寫了這樣一封密信。
顧朝朝沉默地和沈暮深對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解釋,還是該保持沉默。
沈暮深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靜了片刻后又問“我就那么不好嗎”
在朝堂之上攪弄風云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卑微的時候。
顧朝朝被他問得心頭一疼,半晌嘆了聲氣“沒有。”
“那為什么要走”沈暮深不肯輕易放過她。
顧朝朝不語。
是啊,為什么呢
大概是知道永昌侯死訊的那一刻起,她突然意識到,沈暮深對她的愛遠比她想象中要深,深到她僅靠冷漠與無視,根本不能動搖他的心境。那表現得厭惡他呢歇斯底里地發瘋嚇他呢顧朝朝不用想,就能猜到自己被他就地正法的樣子了。
軟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怎么著都不行,思來想去好幾天,就只剩下一個辦法
請皇上欽賜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