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嫻目光柔和慈愛的望著紀新雪,提起茶壺為紀新雪倒上新的茶水,“你不是圣人唯一的選擇。”
焱光帝看過澤川道人的親筆信后,非但沒覺得藥方有違人倫,反而大喜過望,毫不避諱的朝堂上公布澤川道人留下的藥方。
彼時,除了六皇子府的鐘娘子有孕,大皇子府的錢孺人,四皇子的王妃和王妃的陪滕也身懷六甲。
錢孺人的長兄年輕氣盛,沉不住氣,又是借著錢孺人的光才能入朝為官,從未見識過焱光帝的雷霆手段,立刻大罵澤川是個妖道,故意哄騙圣人,目的是離間天家骨血,陷圣人于不義,請圣人將澤川五馬分尸,施以火刑。
焱光帝大怒,指責錢孺人的長兄咒他早死,命人杖責錢孺人的長兄百下。
鐘孺人的長兄在大朝會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被活生生的打死,錢孺人的父親和叔伯也被以謀逆的罪名下獄。
焱光帝如此雷霆震怒,讓百官皆想起焱光帝登基時血流成河的畫面,紛紛咽下勸誡的話,露出個苦笑來。
圣人若是肯聽勸,大虞也不至于元氣大傷,如今連周邊的彈丸小國都敢屢次在邊界挑釁。
若是倒退五十年,必要將其連根拔起。
朝臣們閉嘴后,皇子們更不肯背負不孝、忤逆的罪名,紛紛在焱光帝神色莫名的注視下主動開口,求焱光帝用他們的孩子入藥,圣體安泰才能穩大虞國威,他們包括他們的妻妾都是心甘情愿的獻子。
期間大皇子府的錢孺人得知長兄被杖斃,家人皆入大理寺牢獄之事,吃了兩斤紅花將腹中孩兒墮下,一頭撞死在王府大門的石獅子上。
焱光帝大怒,命人將大理石牢獄中的錢氏親眷五馬分尸,再施以火刑。
兩個月后,嘉王帶王府侍衛打上鐘府,鐘府所有男丁皆被杖責三十,女眷皆被杖責二十,連鐘娘子的祖母都沒逃過。
紀新雪松開因為過于用力血色盡失的手,聲音幾不可聞,“為什么”
蘇嫻的聲音也放低到只能讓身邊的紀新雪聽清,“六郎發現,鐘家人找到好幾個與鐘娘子月份相同的孕婦,分別養在距離王府不遠的宅子中。”
沒給紀新雪更多反應的時間,蘇嫻再次開口,語氣如同她前些日子與紀新雪講長安貴族的族譜那般輕松。
“又過半個月,鐘娘子生產,誕下個女嬰。六郎覺得愧對圣人,在圣人殿前長跪三日請罪。六郎昏過去后,圣人雖然沒見六郎,卻讓侍衛將六郎送回王府。”
“六郎醒來后命人將鐘娘子和鐘娘子誕下的女嬰遷院禁足,閉門不出半個月,以血書抄寫百卷孝經為圣人祈福,圣人才肯見六郎。”
紀新雪摸了下酸澀的眼角,觸手猶如凝脂般滑嫩,卻沒有半點濕潤。
他出生的第二十天,忽然下了場小雪,被壓抑籠罩的院子在年幼侍女的驚呼聲中難得熱鬧。
整日擔驚受怕夜不能寐的鐘娘子聽聞外面有人來,立刻讓李嬤嬤將他藏起來。
沒過多久,滿臉淚水的鐘娘子重新將他抱進懷中,斷斷續續的開口,“寶兒,你有名字了,今日宗人寺卿來為你錄名,你阿耶為你取名新雪。”
蘇嫻將紀新雪的動作收入眼底,始終含著淡淡笑意的雙眼閃過復雜的色彩,有疼惜有欣慰,最后悉數轉化為仿佛永遠不會改變的笑意。
短暫的停頓后,蘇嫻若無其事的繼續說七年前的荒唐事。
六皇子府的女嬰上玉碟后半個月,四皇子妃的陪滕早產,同樣是個女孩。
又過半個月,足月生產的四皇子妃難產,掙扎三天三夜生下個男孩,卻是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