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直直的看著,當那勺子一點點接近,快要送到他唇邊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伸了手一把奪過了那勺子“湯涼了。”
她動作很大,那勺子徑直落到了罐子里,湯汁濺了一地都是。
蕭凜怔了片刻,斂了斂神情,又將那勺子撿起“沒事,端都端來了。”
他聲音格外平靜,動作也一如既往。
柔嘉忽然說不出的煩躁,一伸手直接拽過了罐子“都說了涼了,不要喝了”
他還沒說什么,倒是她先哭了。
“哭什么”蕭凜頓了頓,拈了塊帕子替她細細地擦著。
他越是溫柔,柔嘉的眼淚便掉的越兇。
當他的手攬著她靠過去的時候,柔嘉停住了淚,忽然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脖頸,狠狠地咬了下去“你為什么總是這樣,我恨你”
她的牙齒極尖,一口咬下去,蕭凜悶哼了一聲,卻沒有推開她,只是一下一下撫著她的背“你恨朕什么”
她恨他什么
她恨他太壞,又恨他太好。
他若是個純粹的惡人,一味地折磨她,傷害她,她也不必像現在這般糾結。
可他又不是。
她的弟弟是他保住的,她父親的舊案是他頂著壓力重查的,到現在,他又讓她的母親入了皇陵。
柔嘉心里明白,他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留住她罷了。
可他從前的手段太過令她害怕,她也無法面對父親。
事到如今,他們還怎么可能
口中一陣血腥氣,柔嘉松了口,摸著他脖頸上血紅的咬痕手腕微微顫抖“你為什么不躲”
“躲什么”蕭凜擦去她唇上的血跡,“你對朕做什么都可以。”
他聲音太過平靜,和方才端湯的時候一模一樣。
柔嘉忽然有些想通了,直直地看向他“你知道了是不是,知道這湯里有問題”
蕭凜并沒看那潑出去的湯,只是抵著她的額輕聲開口“朕說了,你對朕做什么都可以。”
柔嘉被他輕輕相抵著,額上一片滾燙。
思緒也一瞬間貫通,柔嘉這時再回想一番他方才的話,忽然明白了過來。
他那會兒根本不是在交代去兗州的安排,而是在交代遺言吧
要不然,他還這么年輕為何便要立太子。
齊成澤也是,那是跟了他多少年的貼身人啊。
他那么敏銳的一個人,怎么會察覺不到她今晚的反常。
他分明是把那安神湯當成了送命湯吧,是在以為她要殺他吧。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毫不遲疑地要喝。
柔嘉忍了許久的眼淚終于還是奪眶而出,一把推開了他“不是,這不是毒藥。”
“嗯,朕信你。”蕭凜抬手輕撫著她臉上的淚痕。
他都不用查證,便相信了她。
柔嘉看著眼前一片熾熱的人,再想起守在宮外的父親,糾結了許久,顫抖著唇卻說不出話來,只是捂著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蕭凜沉默地站著,看著她失魂落魄的背影終于看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她不殺他,大抵還是有幾分在意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