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賀公子,倒是君子端方,可我看那本心是冷的,只對自己在意的人才熱心腸,便是你和他好,可四妹妹和他又有什么關系呢我說句不好聽的,四妹妹與你又不是同母,便是你心里待四妹妹親近,可外人怎么想呢便是有愛屋及烏的緣故,真就值得他請動羅老太醫給四妹妹診治嗎”
文從翰擰著眉,半晌沒言語,好一會才道“我回頭叫墨韻去問問,那日后是否有人去酒樓那邊查身份你且先不要多心。”
云幼卿嘆了口氣,沒言語。
錦心屋里,她坐在窗邊,看著華心屋里熄了燈,才對婄云道“阿旭有些冒進了,大嫂是個敏銳的人,定會從中覺察出不對來不過這一覺察出,也未必不在阿旭的預料當中。”
婄云手里握著把團扇輕輕搖著,清風被送到錦心身邊,其實也不大涼快,只是比起南地呼吸一下口鼻中都是濕乎乎的、悶悶得仿佛一口氣都喘不透徹的夏日,這對于錦心來說竟然更有幾分深刻入骨髓的熟悉,也有幾分舒適。
便是干燥些,在這情況下竟也可以忍受了。
久違的故地重回,錦心前段日子精神頭不錯,近幾日許是新鮮過去了,又升起幾分懶怠,這會望著天邊的一輪皎潔明月,心里忽然有些悶悶的不高興。
分明賀時年已經回來了,如今二人同在一城中,卻偏偏不能相見。
從前分隔兩地也就罷了,可當下攏共才隔出不到六條街。
她總說分別久了,心里就不在意了,可今夜這樣安安靜靜地一坐下來,她才發現哪里是不在意了,只是壓在心里太久了,叫她以為自己不在意了而已。
正出著神,忽聽外頭窗欞被輕輕敲了兩下,婄云忙道“二更天了。”
說著,窗子被人從外頭拉開了,賀時年似乎是蹲在地上,就從窗框探出個腦袋來,見錦心看過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無端地透著幾分煞氣。
錦心看了一眼又一眼,噗嗤一下笑出來了,招手向他示意“快進來吧你怎么好好地又鉆起窗戶來了。”
賀時年又笑了一聲,動作利落地翻了進來,隨口道“想來看看你,信中你總說身子好了不少,怎么今兒一見,面色還是不大好看倒是那日唇上瞧著有幾分血色。”
“我那是這段日子累的,那日是唇上有些唇脂,染上的顏色。”錦心抬手叫他坐下,“閆老也說了,我這身子到底還有些不足,要慢慢溫養彌補,累不得,這段日子累了,才有些不大舒坦,前段日子確實是好了不少了。”
賀時年握緊她冰涼的指尖一根一根地捂著,錦心有些嫌棄地說“熱”,到底也沒舍得抽出來。
這樣的團聚,算來竟也時隔一年了。
分明是至親夫妻。
他一根根將錦心的手指焐熱了,然后才低聲道“我已經把牌面鋪開了,如今只能順水推舟成自然了,過段日子或許元宜公主會見你一面,或許是承恩公府的人。”
他沒說叫錦心不必在意、或者怎樣應對,只提醒了錦心一聲。
錦心垂眼看著他,一貫清冷的眉目間也爬上兩分淺淡的笑意,此時只點了點頭,沒多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