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們兩人靠得這么近,莫驚春也未必能夠聽得見。
莫驚春蹭了蹭臉,示意自己聽到了。
莫驚春從來都是被動的性格,這么主動的時候幾乎不曾見過,如果不是正始帝壞心眼折騰,那是甭想看到莫驚春這般模樣。
所以,這不是報復。
這其實,是某種程度上的依賴和關切。
莫驚春是在索求著什么。
正始帝的眼眸微動,手指撫摸著莫驚春的墨發,順著頭發,握住了莫驚春的后脖頸,將靠在肩頭的頭顱壓得更緊,仿佛能聽到莫驚春吐出來的濕熱的氣息,“您在害怕。手掌將莫驚春的后脖頸扣得死緊,便是不肯夫子抬頭。
哪怕是在這寂靜黑暗的屋舍內,正始帝也不愿意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泄露他眼下的模樣。
正始帝在笑。
他在瘋狂,肆意,張揚地大笑。
那瘋狂的笑意從帝王的眉梢流露出來,從他的神情,從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從他無論怎么壓抑,都無法容忍的霸道狂肆里,終究會泄露分毫。
如果不是莫驚春在懷,正始帝此刻怕是要尋幾個武者對打,才能發泄心中聚集起來的狂喜和瘋意。
正始帝可是高興極了。
夫子,在害怕。
害怕正始帝的死去。
即便經過那么多日的緩沖,可到今日,莫驚春還是壓制不住心頭的后怕,寧愿用這樣的方式和帝王肉體接觸,也要感覺到他還活著的氣息。
這何嘗不是另類的獨占
放在從前,莫驚春又怎可能外露這般的情緒
莫驚春便是一個撬不開的蚌殼。
這蚌殼實在是太過堅硬,任是公冶啟拎著鐵錘在外面轉悠了多少圈,到底是砸不開。太過用力,那就是一錘子買賣,徹底砸爛了,想要的也永遠得不到。可撬開卻又是不可能,那蚌殼自閉到了極致,寧愿將自己縮成小小,也不允許泄露出一絲一毫的感觸。
正始帝每一次看著那蚌殼,都覺得幾乎無法讓莫驚春露出掩藏在表皮下的情愫。
可到今日,公冶啟看到了蚌殼撬開的曙光。
柔軟,可憐,透著顫巍巍的猶豫。
可它還是一點,一點地打開了。
正始帝看到了那一抹鮮紅,更是恨不得扯出來直接吞下。
他側過頭去,在莫驚春的耳邊說道“寡人給夫子揉揉”
正始帝說這話的時候,是正經的,從容的。
只要不看他一雙眼,就仿佛還披著人皮,說著人話。
莫驚春躺了一會,其實已經休息得差不多。而且,那遲來的、先前被壓抑住的羞恥和后怕,逐漸充滿了莫驚春的心里,讓他忍不住想要落跑。他慢吞吞坐起來,垂落的墨發蓋住了他,就仿佛一件衣裳。
“陛下,臣且先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從床榻撤退。
但問題來了,他要離開,卻是不得不跨越正始帝的身軀,再下去。可方才他們肆意的痕跡都還在,一跨過去,豈不就全部莫驚春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想要從正始帝的腳邊繞過去,可他剛轉身,左腳金環就被人死死扣住。
正始帝幽幽說道“夫子想去哪”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可是莫名透著一種沉悶的力道。
不像是生氣,卻也絕不是好事。
莫驚春頓了頓,慢吞吞地說道“沐浴。”
這是異常正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