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帝本是要說話,不知為何突然住了口,然后意味深遠地看著莫驚春,頗有種高深莫測之感。
“難道,夫子吃醋了”
陛下說這話的語氣,就像是發現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還執意要對上莫驚春的眼,弄得他非常不自在地別開頭,看著窗外如此明朗的天色,喃喃說道,“該是遲了些。”
正始帝看著莫驚春不自然地轉移話題,眼底不由得流露出深沉的笑意,他半心半意地打量著莫驚春,“劉昊已經找了適當的理由,夫子難得一次疏懶,可莫要急匆匆再去。”
莫驚春沒好氣地看了眼正始帝,“陛下,當然是要去得。”
他半夜入宮的事情已是有些麻煩,若是清晨再不去,那事情都不知道亂成怎樣一團糟。最近京城中的熱鬧就夠多了,莫驚春并沒有打算讓自己再增添一籌。
莫驚春的態度是堅決的,他半點都沒有因為昨夜發生的事情而稍有退卻,反倒是正始帝拗不過莫驚春,只得將人放了去。
莫驚春騎著好姑娘離開,身上卻已是穿著自己的朝服。
待到吏部時,左右侍郎剛好尋他有事,更是來不及思忖那么多,便已經開始忙碌起來。等到中午歇息時,莫驚春才打起精神,想起昨夜在某個時刻,精怪似乎還發出了別的動靜。
莫驚春揉著太陽穴,在心里自言自語,“昨夜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他今晨急匆匆從皇宮趕出來,除了不想讓流言更加喧囂至上外,也是因為昨夜的事情,在他再看到陛下的時候,總會不期然地回想起來,莫驚春覺得總該給點自己冷靜的空間,這才忙不迭地從皇宮離開。
您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莫驚春挑眉,手指按在桌面上,好奇地說道“愿聞其詳。”
公冶啟的瘋疾無法治療,無法痊愈,此乃宿疾。而系統的介入插手,確實讓歷史發生了一定的改變,但與此同時,也讓陛下深受影響,更加嚴重
莫驚春從其中品嘗到些許苦澀的味道,“什么影響你說的歷史”
歷史的發展有其既定的過程,對其做出的修補和影響,未必能夠成功地抵達終點,就會被相同的力量干擾,試圖讓道路重回既定之路
精怪說了一堆非常之復雜,對莫驚春來說都近乎是天方夜譚的東西,但他并非不能理解精怪話語中的沉重。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已經做了這么多的事情,陛下還是有可能會重新走回那條老路”莫驚春緊蹙著眉頭,“你是早就知道了此事,為何不說而你說的影響,又是什么”
公冶啟在做夢。他一直持續不斷在做夢,他會不斷、頻繁地夢到曾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親眼看著自己一次次屠戮皇族,造就無數殺孽,即便他在醒來后,不會記得夢中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可是那種殘暴的影響,會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精怪的話,讓莫驚春驀然想起了劉昊曾經說過的話。
他說,陛下喜靜。
已經到某種偏執瘋狂的地步。
宮中不能留著外人,因為宮人行走的聲音就算再是輕微,都可能驚動了陛下,而招致殺身之禍。正始帝雖然殘暴,卻也不是隨便就喜歡濫殺的人,但瘋疾如此,要指責陛下無法控制,卻也是無法。長樂宮有很長一段時間,除了劉昊外,甚至連德百也只能在宮外伺候,只得了劉昊和暗衛在宮內行走。
其他的宮人都被趕到了永壽宮去。
那些人,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莫驚春微蹙眉頭,忽而意識到,那些人,是在正始帝險些出事的時候,才從永壽宮回來。而后至今,就再也沒有看到他們離開的蹤影。
而這些時日,除開莫驚春和陛下冷戰的那些天,他每次入宮的時候,陛下待那些宮人的態度,卻也是正常,沒有從前的冷漠瘋狂。
這又是什么導致的
總不能說,陛下瀕死了一回,就突然不再做夢了
精怪似乎意識到了莫驚春的困惑,叮咚叮咚的聲音在不斷響起。
瘋狂乃是公冶啟的本性,他的骨子里便是這樣漠然冷酷,歷史中乃是先帝對公冶啟的期許,與您拼死一搏,這才勉強挽回了公冶啟的神智。可已然踏上此道,再不能回頭。而在今日,今時中,您還活著,陛下也一直被您拉扯著,從未真正走上瘋狂的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