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姚守寧開始的時候睡得十分香甜。
不知是不是放下了心中大石的緣故,再加上有了母親的守護,在雨聲、母親摩擦她頭發的沙沙聲里,她很快入睡了。
但睡了不久,耳旁像是總聽到有人在說話,柳氏好像在哭,但到底哭了些什么,她又聽不清楚。
她越來越著急,便極力想要去探聽,哪知說話聲、哭泣聲卻像是逐漸消失,轉而變成嘩啦啦的水流。
仿佛有人在撥弄著河水,發出聲響。
屋中碳盆好像熄滅了,溫度驟然下降,她像是渾身浸泡在了寒江里,冷得直抖。
“娘,娘”
這個時候,她嘴唇動了動,急急的喚了兩聲,但等來的并不是母親溫熱的大手將她握住,反倒她似是聽到了若隱似無的嗩吶聲響。
那聲音開始輕細模糊,逐漸便變得清晰,且越來越大聲了。
喧囂的樂器聲里,有人喜氣洋洋的在她耳邊喊
“新娘子準備好了嗎”
那聲音十分尖利,帶著一種令人不舒服的腔調,鉆入姚守寧的耳膜中。
什么新娘子
她心里生出這樣一個疑惑,便見眼前的情景一變,仿佛迷霧逐漸褪去,家里四處掛紅,到處張貼著喜字,不少人影來回穿梭,穿了一身紅袍,像是格外熱鬧似的。
家中又非大富大貴之家,平日根本不可能請得起如此多下人。
這是怎么回事姚守寧一見此景,不由大驚
“大哥要成婚了”
不對她很快反應過來,繼而搖了搖頭
“大哥的婚事在明年的秋闈之后。”
她十六的生辰還沒過,大哥的婚事還早著呢。
可家里有誰要成
婚嗎
姐姐姚婉寧雖說已經到了定婚的年紀,可她身體孱弱,柳氏壓根兒沒想過將這樣一個女兒隨意許出去受苦。
至于她,雖說柳氏已經有了相中的人選,但她年紀還小,柳氏至少要再留她兩年,再談婚事的。
莫非是蘇妙真姐弟可是這對姐弟已經被刑獄抓走,目前官司纏身呢。
“這不是我家,我家沒有辦婚事。”
姚守寧搖了搖頭,試圖清醒,這念頭剛一在她心中浮出,路過的一人便似是聽到了她的想法一般,伸手拉了她一下
“二小姐糊涂了家里大喜事啊,有人要嫁河神了”
“什么嫁河神誰要嫁河神”
她一聽這話,頓時有些著急。
不知為什么,姚守寧總覺得這話格外詭異,透出一股不詳的預感,仿佛她若是應答,便有什么重要的人或物要失去了。
“我們家沒有要嫁河神的”
“說的什么話。”
那人尖聲道“都已經收了河神的聘禮了,也接受了契約,哪有反悔的。”
說話的同時,姚守寧下意識的轉頭去看拉扯住自己不放的人,哪知這一看之下,頓時身上汗毛倒豎。
在她面前的,哪有什么身穿紅袍的喜婆,分明是一只成了精的巨大黃鼠狼,此時直立著后腿行走,仿佛如人一般,穿了一身大紅的喜袍。
那臉上長滿了詭異的黃黑之毛,咧著嘴正看著她笑,同時它猩紅的舌尖吞吐之時,尖利的聲音從它喉間傳出
“瞧瞧,新娘子已經來了”
姚守寧嚇得魂飛魄散,順著它一只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正門之處,一只不知名的精怪背了一個身
穿喜袍的女子出來。
那女子頭戴鳳冠,臉上抹了白得瘮人的粉,雙頰打了兩團醒目的腮紅,神情僵硬,宛如死人,卻不是姚婉寧,又是誰呢
“接新娘了接新娘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高聲喊了起來,姚守寧這才發現,這些喊話的哪里是人分明全是精怪偽裝的。
姚守寧又慌又怕,但見姐姐被背了起來,一晃一搖的要往門口走,心中便生出恐懼之感,仿佛若是任由姐姐被背出去,此生恐怕便要失去這個重要的親人了。
極度恐懼之下,她反倒生出無與倫比的勇氣,突然一把將站在身側的黃鼠狼用力一推,往門口的方向撲了過去
“放開她放開她這門婚事不作數,我的姐姐不會嫁河神的”
喊話的瞬間,她用力推打身邊的妖怪,那拉著她的精怪一時不察,被她推倒,她左沖右撞,試圖往姚婉寧沖過去,現場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