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因帝王受傷,便推遲了早朝時間,褚長溪也被主角拽住衣袖溫存無法早起練劍,等主角去御書房議事,褚長溪坐在石凳看書時已是辰時了。
隨手翻開一本春施拿來的書籍,據春施說她總是不見公子笑,便找來一些話本想讓公子輕松。只是她不知道,褚長溪天生脾性如此,在現世也是十分克已拘禮的人。
公子一手撐在半翻開的書上,一手抵著額頭,長發未束,光滑如緞,斜斜落了一身。他面前還放著他的佩劍,劍刃屬陰寒,出鞘即覆霜,公子曾給他取名流霜。
但公子對此卻是不記得了。
衛七見四下無人,便走近了點。
見他靠近,公子竟從書本里抬眸,看向面前那把劍,神色似有些意動。
衛七站在他身后,想到公子幾日前和陛下比劍時的功力招勢,忍不住問道,
“公子身體有恙,武功似乎也有損”
褚長溪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繼續低頭看書,“你也看出來了”
“是,公子不想查明原因,找出根源所在好找法子恢復嗎”
衛七頭垂的更低,聲音細弱蚊吟。
褚長溪合上書,書頁里抖落幾瓣枯敗的殘花,他挽袖把書放置一邊,殘敗的花葉落滿一石桌,
“你怎知我不想”
說這話時,他眼底也是平靜的,像是隔著山河湖海,萬里長空的距離,令人看不透更無法觸及,他披散著長發,玉骨冰肌,只覺遺世獨立。
衛七捏緊的拳頭微微用力。
公子本該來去自由,瀟灑世間,他才華滿身,也該施展抱負,不負少年,而不該被拒在這深宮內院,如宮妃一般每日枯等只得陛下恩寵廖此一生。
在衛七快按耐不住想問如何才能幫公子時,就聽見公子問他,“前些日子就想與你比試一番,試試我這體虛使劍如何了但不幸錯過,今日時機正好,不知你可愿”
“屬下愿意的。”
衛七何其有幸。
半柱香后,褚長溪手里的劍被衛七打掉,而衛七神色一慌,立刻收劍跪地,額頭磕在他靴尖處。
“屬下,有罪。”
他神色慌亂,驚恐萬分,清俊的臉因這變故片刻慘白。
褚長溪抿了抿唇,彎腰把劍撿起,“我技不如人,你何罪之有”
“起身吧,你我并非主仆,無需時時跪我。”
撿劍時,他衣袖曳地,衛七稍稍抬目便看見雪白顏色,一如多年前高墻之間公子說與他“朋友相交”時那般。
衛七額頭抵地,閉著眼默念了半響的公子,才把眼前妄念的虛影散去,起身說道,“謝公子。”
“你會束發嗎”
褚長溪忽然偏頭,似是隨意一問,將發帶遞至衛七眼前,眉目清明。
修長手指,白凈如玉石,離得近,衛七還能聞到公子手上沾上的淡淡海棠花香,公子掌心攥著的白色發帶,隨輕風飄飄揚揚。
衛七覺得他此刻的心也如那被風吹起的發帶一般,定不下來。他生來為奴,跪主赴死乃是常事,他以為他生于暗處,用于暗處,便也會死于暗處。
但公子卻將他帶至陽光下,與他不分尊卑般相處,讓他整個世界都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