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自己每日擔驚受怕,徹夜難眠,生怕哪一日李承志就會攻破都城,打進宮來。日日想,夜夜怕,從而于夢中驚醒,并不意外。
高英悵然一嘆,又道“掌燈吧”
“啊”
女官愣了愣,“殿下,才值三更兩點,才天亮還足有四個時辰呢”
“孤讓你掌你便掌,啰嗦什么”
高英突然就暴燥了起來,順手將腿邊的一只絲枕砸了過去,“莫不是想抗旨不成”
“臣不敢殿下恕罪”
女官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口中急呼,“快掌燈掌燈”
殿中宮娥頓時就慌了手腳,忙于案前引燃了小燭,用手護著去點柱上、壁上的大燭。
涼風殿從里到外,陸續亮起,就如掀開了燈籠上的黑幔。
一個宮女護著小燭,小心翼翼的往外殿走去,生怕走的太快,巔熄了燭火。
堪堪邁過殿檻,掀開寑殿與外殿的隔簾,突然吹來一股寒風,“簌”的一聲,手中的小爐應聲而滅。
“哪來的風,還這般涼”
宮娥嘴里嘀咕著,又禁不住的打了個冷戰。待抬眼之時,如又如嚇傻了一般。
外殿中影影綽綽,寒光閃爍,竟站著許多甲士
再往外開,涼風殿的大門早已洞開,兵卒魚貫而入,卻又雅雀無聲,就如鬼魅一般,又輕又快。
鬼
宮娥只覺腦中一空,連絲聲兒都未發出,竟就軟倒在地昏死過去。
“又忽的這么涼”
又有宮娥一聲低呼,掀開了隔簾。而此時的外殿之中,已然立滿了甲士。
外殿無燈,內殿卻是燈火通明。透光簾縫照進的那絲光,至多能看清站著好多人影。
又將甲胄、刀槍一映,只見寒光點點,便如無數只夜宵浮在殿中,分外滲人。
“啊”的一聲,這一個竟也昏了過去。
手中的小燭落了下來,恰好就跌了在簾帳上。皆是絲織,見火就著,火焰就如潑了油一般,“嘩”的一聲就冒上了殿頂。
直至此時,寢殿宮娥才看清外殿發生了何事。
只聽尖叫聲此起彼伏,更有值殿的壯婦抄起了短劍,架起了手弩“放肆竟敢竟擅聞殿下寢宮,不怕被抄家抄家滅族嗎”
聲音倒是挺大,但顫的仿佛篩糠一般,換了好幾次氣,才將一句喊了個囫圇。
外殿卻殊無回應,待一個清冷的聲音傳出,甲士才動了起來。
“救火”
“諾”
隨著應諾聲,七八個甲士快步向前,將紗簾扯下,三兩下便踩熄了火。
而后,剩余甲士齊齊舉步,就如一道甲墻,一步一步的往里推進。
“放肆”
“大膽”
“直寢將軍何在”
十數個宮娥串成一氣的撕心裂肺,臉一個賽一個的白。有宮娥開了弩,更有的鼓足勇氣殺了上去。
但來人皆是全甲,連臉都遮的嚴嚴實實,短弩雖利,至多也就是聽到“叮”的一聲。
執刀的壯娥還未到一丈之內,前排的甲士齊齊的一遞槍,數道槊刃便穿體而過。
而后齊齊的往上一挑,正滿嘴噴血的宮娥就如一只破麻袋一般,被挑到了一旁。
從頭到尾,連聲慘呼都沒來得及發出。
就如這般,甲士如墻而進,前后也就半字,十數個宮娥便死的死,逃的逃。
女官手執一把短劍,便是嚇的俏臉兒發白,渾身直顫,依舊死死的守在高英身前。
殿中又是地龍,又是火炕,暖如初夏時節。高英只披著一襲輕紗,此時棉毯滑落,玉體半露,她卻渾然不覺。
臉上更是無半絲血色,如傻了一般,呆呆的盯著立于陣中,卻只著一身白裘,就如鶴立雞群般的那道身影。
“元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