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發生過。
謝聞淵仿佛一腳踏空,猛地向著一片未知深淵中墜了下去,他張開手,本能地抓了一下。
然后抓住了一只冰涼手。
謝聞淵睜開眼睛,朝旁邊看去,見林雪曠正半彎著腰站在一邊,低頭看著自己。
謝聞淵這才發現,自己是躺在醫院病床上輸液,而林雪曠在檢查輸液器,他一只手撐在床沿上,此時正被謝聞淵握著。
“醒了”
林雪曠將自己手抽出來,說道“正好,你葡萄糖也輸完了,現在感覺怎么樣”
他很小時候媽媽就病了,因為擔心孩子一個人在家里沒人看,所以林雪曠經常跟著父母在病房里過夜,打針輸液看儀器這些基本技能他都會,這時沒叫護士,直接把謝聞淵手上針頭給拔了,用手壓住棉簽。
謝聞淵近乎貪婪地凝視著他,享受此刻短暫關切與溫柔,然而那些悲涼夢卻又像冰底波潮一樣,在胸中涌動,使得他迫切地渴求著能夠抓住什么。
謝聞淵喃喃道“小雪,咱們在一起吧。”
他語氣有些恍惚,用是陳述句,可目光又那樣認真,林雪曠轉頭看了謝聞淵一會,很冷靜地問“你說什么”
謝聞淵慢慢將目光移開,看著天花板,隔片刻后笑了笑,輕聲道“沒什么,我愛你。”
他原本也沒檢查出來什么問題,輸完液之后又休息了一會,很快就辦了出院回家。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有些要亮了,謝聞淵在窗前站著,看見林雪曠院子里走出去,到外面上了車,車子發動之后順路而下,越來越遠。
但是他依然望著外面,天在漸漸變亮,像是一個巨大光罩,將行走人、靜默山、佇立房屋、拂動草木全都籠罩了進去,為人世間一切抹上了一層溫暖柔色。
謝聞淵將窗戶推開,浩浩風從外面涌了進來,稍稍緩解了一些胸口窒悶。這處房子在山上,地勢高,所以山風也大,一眼望出去視野特別開闊,仿佛云霧都在窗前繚繞。
謝聞淵突然浮現出一個很奇怪想法,他怕自己會從窗戶上翻出去,像是在夢里那樣,全身騰空,從高高地方一直墜落下去。
他又把窗戶關上了,走回房間里,在沙發上坐下。
手在旁邊摸到一樣圓圓東西,謝聞淵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顆紐扣,扣眼上還帶著被扯斷線頭。
是那天,林雪曠被他壓在沙發上親吻時掉下來。
心頭一時五味陳雜。
謝聞淵將紐扣放在胸口兜里,輕輕按了按,然后他吸了口氣,起身拉上窗簾,又拿了捆線香和一些朱砂符紙過來。
謝聞淵將線香上白紙條撕掉,豎直往茶幾上一撒,細長香就直直立在了那里。
謝聞淵將這些香排成了一個斗柄形狀法陣,手捏法訣,所有香頂端同時爆出火花,燃燒起來。
他隨即飛快地用朱砂在空白符紙上寫下繁復咒文,每寫一張,便在一根線香上面焚燒一張,線香上白霧隨之浮動,逐漸變成淡淡紫色。
等到所有符紙焚燒完畢,周圍整片空間都已經被淺紫色霧氣充滿,迷離美麗如夢。
謝聞淵并指在霧氣中劃過,輕輕一攪,低聲念道“追魂溯命,太虛冥冥。噬身煉夢,鍛靈歸空。”
紫霧翻攪成不斷旋轉渦流,仿佛聯結宿命神秘隧道,謝聞淵瞬間感到自己陷入了深深迷夢里,這一次,他得以將一切看得分明。
夢里,他和林雪曠有短暫甜蜜相愛時光,但更多是爭執、冷淡、挽留和決絕。
無數次痛苦相對,言不由衷,無數次地試過分開,卻又兜兜轉轉,重新握緊對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