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彰武似乎也不是騙人的,他語氣很是擔憂“大人先前從城樓上墜落,又往返于燕城與京城,遲遲沒能好起來,且那身子骨本身就不好了。如今這高熱不退,隨行的大夫只說是兇多吉少”
彰武竟然聲音都哽咽了,屈膝跪下來“求您去看看大人”
他知道,這個時候顧亭勻最想見的必定是蘭娘,而蘭娘的醫術據聞也是很不錯,把蘭娘請過去定然是最合適的。
蘭娘實則不想去,她總覺得,這一切都是顧亭勻的把戲,他當初不就是這樣騙著她去了京城,又騙了她去給汪琬云下跪敬茶的么
可她不由得想起來陸回的話,陸回總說無論如何,人命大于天。
蘭娘最終決定還是過去一趟,但卻跟彰武說道“我去看一眼,但若是沒有什么大礙,我還是要有其他事情要忙的。整個燕城大夫多得數不清,也不是非要我來看。你們可請了其他大夫沒”
彰武跟著她往前走,立即道“自然是請了,大人情況危急,屬下心焦不已,這才貿然打擾了您。”
等蘭娘到了顧亭勻那屋子,下意識提起來一口氣,她總覺得下一刻就發現顧亭勻是騙自己的。
但等她迎著亂閃的燭光往前走去,卻發現顧亭勻此時確實異常得很。
他面色潮紅,嘴唇干得厲害,整個人確實在輕輕發抖,牙齒好像都在打顫
蘭娘一驚“他在咬舌”
人到了一定的熱度,便會高熱驚厥,而在這個時候的人是沒有什么自我控制意識的,若是不制止,只怕便會咬舌身亡
彰武等人束手無策,而顧亭勻的隨行大夫忙著去配藥,此時屋中只有蘭娘,與一個負責照看顧亭勻起居的老嬤嬤,蘭娘眼疾手快,直接拿出來自己的帕子塞到他嘴里,而因為沒有及時抽出來手,顧亭勻的牙齒竟在她手上都咬了一道印子,蘭娘忍著疼,立即讓人去多弄些溫水。
她招呼著那嬤嬤一起給顧亭勻擦拭手腳,脖子,又拿出來銀針試圖效仿陸回的銀針退燒法。
雖然說扎針她不如陸回,但比普通大夫還是強太多了,蘭娘拿著針,卻發現那針有些恍惚的。
她覺得煩躁的很,素日里自己也不是沒有給人扎過針,只不知道這會兒怎么就拿不穩了。
“彰武,把燈拿近些。”蘭娘只能這話吩咐。
彰武立即把燈拿了過來,而蘭娘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了些,這才把幾枚銀針扎到顧亭勻幾處穴位上。
及至扎到手腕的時候,她這才瞧見顧亭勻腕上密密麻麻蚯蚓一般的傷痕。
蘭娘的手頓住了。
那傷痕,甚至讓她看不清穴位了。
他是為何,手腕上竟然有這么多傷若是與人打斗,或者被權貴所傷,也總不會是刻意往手腕上去割。
彰武看著蘭娘這樣,心里百種話想說,可也知道此時不方便,只能忍著。
蘭娘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下那傷痕,可怎么樣都還是沒辦法精確地找到穴位,最終,她估摸了個大概位置把銀針扎了上去。
可不知道是燈光刺眼還是為何,她覺得眼睛酸酸的。
屋中人忙活了好半晌,顧亭勻才勉強退了些熱度,只是整個人還在打寒戰。
素日里站起來氣勢高大,威嚴如山的男人,此時就躺在那里,脆弱地只能聲音破碎地喊疼。
蘭娘聽著他喊疼,心中還是被揪了一下,她還沒說什么,彰武便在旁邊說道“蘭大夫,您可否幫大人看看腿”
聽著顧亭勻一陣陣喊疼,他那如描繪的山峰一般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蘭娘最終松口“讓嬤嬤掀開他的褲腿,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