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殯儀館停尸間西墻上,掛了十余塊白板,上面畫著格子,對應的記錄著旁邊冰柜正存放著尸體信息。
長年的陰冷潮濕,黑色記號筆的字跡很快就會模糊,工作人員每日清晨都要再把這些信息描寫一遍。
這里多數是非正常死亡聯系不上親人的,每一個規格大小完全一致的鐵皮箱子,背后都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如今卻是都一樣躺在冷柜里。
季飛宇看著那個剛插進去的標簽在愣神,相比其他人的過于簡短。
凌正明男52歲跳樓自殺。
他的目光長時間駐留在“自殺”那兩個字上。
怎么可能會這么巧合,才查到凌正軍的頭上,他就離奇被人殺害在酒店里,如今連凌正明也墜樓自殺了。
線索又斷了。
他有些苦悶,剛燃起的一點希望的小火苗,又被一盆冷水澆滅的干干凈凈。
他一只略帶瘦黃,露出青筋的手克制不住從褲兜里掏出煙盒,抽一根,夾在指間,瘦削的手指,指甲留了二寸長。
“在這兒抽煙不好吧”
正要點燃之時,一道清亮的女聲打亂了他的節奏。
陰影里,他叼著煙緩緩轉頭,迎面向他走來了一男一女。
正是前來認尸的凌子越,還有多管閑事的韓暮雪。
季飛宇拿下嘴里的煙,打量一下凌子越身旁一同前來的女人。
長卷發,圓杏眼,長細柳葉眉,橢圓鵝蛋臉,不施粉黛,自有一番風韻,是書上標準的古韻美人。
太過出眾的長相。
跟濃妝艷抹時也的確有些差距,眉眼不會變的,季飛宇還是猜出了這就是他白板上重點關注的對象韓暮雪。
他的視線固定在凌子越身上。
凌子越不做聲,用余光掃了眼身旁的韓暮雪。停頓幾秒的季飛宇馬上會意,假裝是第一次見面,自我介紹。
“市刑警隊,季飛宇。”
“凌子越,死者家屬。”
久違的淡淡煙草味。
萬年不變的黑色運動衫全套,只外面隨便裹了件同色系大衣。
亂蓬蓬的頭發,下巴已是一圈又一圈新長的青色胡碴。
不修邊幅,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也是她一直的榜樣跟依靠。
師父
韓暮雪在看清這個人的臉之后,表情凝固,整個人陷在巨大的震驚里。
隨即喜悅,感傷委屈,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在心底翻涌。
她的胸口發緊,眼眶發熱,差一點脫口而出那聲“師父”
但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這樣做。
她僵硬著伸出手,想跟季飛宇握手。
“你,你好”
“你好我認識你,國民女神,韓暮雪。”
季飛宇銳利無比的眼眸,像碧海青天的一道驚雷,永遠是那么正氣凜然。
他只是禮貌性飛快又簡短有力握了一下韓暮雪的手,注意力就又轉到了一邊的凌子越身上,隨手指了指正前方一個長正的鐵柜子。
“你父親就在里面,你自己看吧。”
季飛宇轉身慢慢走遠了,韓暮雪情不自禁扭頭,熱切的目光追隨他出去,直到自己再也看不見。
凌子越一步一步邁向那個冰冷的鐵盒子。
握住那個金屬的把手。
這一扇小小的并不算厚的鐵門,竟然成了他跟凌正明之間最近也是最遙遠的距離。
十八歲那年,他賭咒發誓再也不會踏進凌家大門一步,誰知道,七年過去,他們還是要以這種方式見面了。
他的心里有些沉重。
握住的手遲遲沒有將那冷柜拉開。
身后的韓暮雪沒有出聲,只是拍了拍凌子越肩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