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高貴的神佛從未可憐過他,他們只是悲憫的垂著眼瞼,神愛世人,唯獨不愛他。
漸漸的,他連想神明乞求的奢望都放棄了,認命的接受了一切折磨。
但他沒想到,就在程松兒想把他賣去青樓,在他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她出現了。
她就像照進進他黑暗世界的一束光,驅趕他所有痛苦絕望,帶給他溫暖。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她的身份又是什么。
但回想起在廚房里聞到的清冽幽冷的香氣,他想,她應該是花妖、竹精之類。
無論她是什么,是妖、是精怪、還是吃人心肝惡魔厲鬼,在程青枝眼中,她就是他的神,只屬于他的神。
那些在廟堂之上的神明高高在上,冷漠的看著他的哭嚎疾苦。
只有她真切的降臨在他身邊。
天知道在程青枝意識到程松兒那具身體里裝的不是原來的靈魂時,他的心中是如何的歡欣雀躍,一想到這個世界有個人是為了拯救他而來,他的靈魂就狂喜地近乎狂裂痙攣。
他又是耗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將熾熱滾燙的眼淚硬生生壓了回去,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異常。
摁壓著幾乎要穿破胸膛的狂亂心跳,故作平靜的吃完了飯,
現在他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放縱自己哭一場,淚水奔涌而出,滾燙的眼淚從眼眶中流出就變成冰涼的淚珠,一顆顆滾落,打濕了他的衣襟,冰涼一片。
唯有被燈籠照亮的一片是暖地,光芒無聲無息,暖的令他心悸顫抖。
他鼻尖微微抽泣,手指擦干眼淚。
從衣柜里拿出早就放好的兔子皮毛,那是晚上從程松兒捉回來的兔子身上剝下來的,柔軟的皮毛雪白一片,只有一處箭痕,但只要縫合好就看不出瑕疵。
他披著衣服,拿起針線,在微弱螢光般的深夜里連夜縫制起來。
他想用這個兔子毛給程松兒做一個毛領,冬天這么冷,寒風無孔不入,會從衣領里鉆進來,有了毛領擋風就不怕了。
在橘黃色暗的有些刺眼微弱光下,程青枝經常眼睛模糊一片,針尖扎進他的手里。
他一聲不吭,習慣了程松兒長期鞭撻折磨之后,這些細弱的小傷他已經毫不在意,哪怕指尖已經血肉模糊。
但只要想到她能戴上自己縫制的毛領,那雙溢滿溫柔的眼神能因為他而露出滿意的眼神,甚至能像之前那樣,再次溫柔的夸夸他,他便無聲的笑了起來。
他的前半生扭曲畸形,痛苦與絕望交織,好不容易得到一束拯救的光,自然要牢牢抓住,永遠都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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