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聲依舊,席景宥起身吶喊著“父皇”,海浪卷走了他的思念,聲勢浩大地宣告他的決心。
吉瑯櫻垂眸握上胸口玉戒,同樣牽掛起父親。
夕陽清冷,暮靄沉沉。
海水的藍從淺淡變幻為深邃。
席景宥盤腿坐在帆船甲板上,任憑颶風撫面。
他的眼里依舊是無邊無際的汪洋,并堅信自己一定能夠到達憧憬的遠方。
左手牽馬,右手空空的吉瑯櫻從席景宥身后走來,無奈道“另一匹馬不見了,我們回府邸吧。”
席景宥微微側過頭,余光落在吉瑯櫻濕透的衣角,感慨道“誰承想事到如今,只有被本王視作死對頭的你陪在本王身邊。”
話語間,他再次眺望向遠方,“萬一,本王是說萬一,萬一本王沒死,當上了帝君,本王會記得你,報答你的。”
吉瑯櫻不免有些感動,她抿了抿雙唇,迎風瞇起雙眼,“下官不需要報答,皇太侄更不必記得下官這樣的混小子。”
席景宥詫異地回眸看向吉瑯櫻,從沒想過時間還有不在意榮華之人。
“倘若皇太侄當上了帝君,希望您善待崎嶼百姓,不要再讓他們成為貢女或宦官,過艱苦的生活。”吉瑯櫻的鬢邊碎飄搖輕觸著臉頰,她回以席景宥真誠的目光,語氣認真,“與至親骨肉分離,在千里之外的他鄉顛沛流離、孤獨終身的感受,我想您現下能感同身受。”
被吉瑯櫻準確地說出心中所感,席景宥不由地眉頭緊鎖,意識到自己并非像歷代君王那般深不可測。
“你認為本王能活著走出瑰巖島,是嗎”重新望向遠方的席景宥將換題轉移,他沒有向吉瑯櫻承諾什么,但暗自記下了她的說辭。
“就算是為了崎嶼,您也要活下去。”吉瑯櫻堅定了語氣,給予著鼓勵。
浪花朵朵拍打上礁石,礁石巍然不動,甚至扯破浪花。
席景宥頓感蒼涼,茫然無助悄然翻涌,“你不明白把本王弄到這兒的那些人有多殘忍,他們會想盡辦法取走本王性命。那種恐懼,你不能與本王感同身受。”
吉瑯櫻不由地緊繃起身體,兒時在林中逃亡的恐懼始終縈繞腦海。
她怎么會不明白走投無路的感受呢
可她選擇了沉默,不再回應席景宥。
同樣悲苦的靈魂無法互相治愈,只會兩敗俱傷。
遠處椰林盡頭落下馬蹄聲,到達瑰巖島府邸不見吉瑯櫻的言翊乘馬尋來。
他望著木帆船處對望的兩人,迅速抽起韁繩,飛馳而去。
吉瑯櫻看到那馬背上紫綢華服翩翩、英眉銳眼的俊朗男兒,連忙牽馬走上前。
待到言翊策馬停下,吉瑯櫻即刻單膝下跪,低首恭敬道“殿下,您尋至到此有何吩咐”
“你可知曉你在做什么”言翊板著臉色跳下馬背,嚴厲斥責著,“現下四處都有可能潛伏著刺客,為何擅自離開府邸”
“下官有罪”吉瑯櫻提高了聲音,態度順從。
“他沒有罪。”席景宥從甲板上跳回沙灘,他將雙手背到身后,昂首挺胸地走到吉瑯櫻身邊,“是本王要求阿鷹一同出來的,崎嶼王不要再責怪他了。”
言翊輕蹙起眉頭,一時語塞。
他本不想責怪吉瑯櫻,他因思念策馬奔騰而來,可怎么看到吉瑯櫻和席景宥在一起時竟就生了氣
“本王肚子餓了,回府吧。”席景宥利落地跳跨上馬背,雙手牽上韁繩。
言翊藏起心中疑惑,垂眸看向吉瑯櫻,“怎么只有一匹馬”
“回殿下,還有一匹跑掉了,下官尋了多時都未見其身影。”吉瑯櫻仍舊低著頭,如實回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