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天大的消息。
自家那用鞭子甩長公主嫡子、譏諷遍整個京都青年才俊的幺弟,居、居然有朝一日,能為了一個少年做到如此賢惠
真真是,大開眼界。
喬博臣現下還不知道,幺弟給這少年送的,不僅有鍋子和食物,還有熏蚊蟲的艾草、薄荷葉等這些稍微粗心一點就想不到的,他那個看起來飛揚跋扈的幺弟都準備齊全了。
要不是當時時間不夠,他幺弟還想讓這少年拿兩身衣服出來,給自家仆從用藥爐熏一熏,穿身上后可以防止中暑。
喬博臣此刻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不斷搔啊、撓啊的,心頭癢的緊,想上前仔細看看那少年的模樣,卻又非常有職業道德的想這里是考棚,他作為主考官,可千萬不能跟考生有任何關系牽連。
他得避嫌。
于是喬博臣只是將那少年的側臉輪廓記在心里,便緩步離開了。
離開前,他眼尾余光還掃到那少年攤開的書籃里裝著幾樣他昨日在家剛吃過的蔬菜
肯定都是他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幺弟準備的
何似飛知道方才肯定有人在盯著自己,不過這里是院試考棚,周圍士兵和衙役遍地,被人盯著很正常。
并且,作為考生,在被衙役和士兵用目光打量的時候,最好不要打量回去,不然萬一對方覺得自己心虛,再帶出去檢查、審問一番,太折騰人了。
畢竟,在考棚中,對方是有這個權利的。
于是何似飛安心吃自己的蠶豆,直到將鍋里的都吃完,這才熄了火,將鍋中之水倒入旁邊的水渠,再添了非常少的一點點水刷洗鍋子。
他葫蘆里帶的冷水都是燒開后晾涼的,可以直接飲用。
在大夏天何似飛也懶得喝熱水,于是便昂頭灌了一口冷水,將所有東西收好,再用帕子蓋上,往后一靠,閉眼休息。
第一日考題簡單,何似飛早早答卷結束,在走廊通風處吃了頓好的,還睡了一覺。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醒來后好些人都打了赤膊,一眼掃去,整個走廊白花花一片肉。
第二場考題增多、難度加大,何似飛寫完草稿時人已經非常饑餓,啃了腌蘿卜和饅頭后,又有些昏昏欲睡,午間稍微瞇了一會兒,再醒來時只覺得又悶又熱,于是嚼了片薄荷葉,開始謄抄答卷。等他交卷時,已經汗流浹背,頭發基本上都貼在脖頸上,黏糊糊的。
待何似飛在走廊里吹吹風清醒一陣后,將剩余蔬菜煮完。
直到天色擦黑,整個考棚亮起火把,他就近找了士卒說自己要如廁,于是便同昨日一樣,在士卒目光不偏不倚的注視下上了廁所。
現在想想當時縣試寧肯憋著都不小解的自己,真真是矯情。
第三日,何似飛先換了身備用的衣服,將葫蘆里冷水倒出些許,擦了臉和脖子,緩解在號房里悶了兩日的黏膩感。隨后開始審題,看著這題目,何似飛心猛地一跳今兒個居然比昨日多了詩文題目外,還多了一道策問而且這道策問居然跟物價增長有關,果然應了那太守全集上的內容。
何似飛先把自己前幾日問過的物價記錄在草紙上,打算稍后再分析,得趁早上清醒先作了詩,不然中午熱極,汗流浹背,渾身不舒坦,就寫不出好詩作了。
寫完詩文后,何似飛抓緊時間答其他題目,可今兒個的題目著實太多,還差兩道策問題沒寫,他腹中已有饑餓之感。何似飛只得停下,就著饅頭和腌蘿卜,啃了一根黃瓜。其他需要水煮的蔬菜昨日下午都在走廊吃完了,這些東西放幾日便蔫兒,早些吃完較好。
這一場考試何似飛寫到了太陽落山,幸好他前兩日沒怎么用蠟燭,今兒個正好全用完了。
何似飛檢查無誤后搖鈴交卷,此刻他書籃里已不剩太多東西,輕飄飄的,被汗水浸濕的眼簾和腳步卻是沉甸甸的,讓何似飛有非常不真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