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似乎沒有絲毫力氣地下垂著,手指的姿勢畸形古怪,甚至不能將四指自然閉合。
“阿予,這是怎么回事”郎舒齊的指腹搭在他的血口上,潔白的光線彌合了血管的創傷,但也只能發揮一瞬的作用,才修復的創口在下一秒就會恢復原樣,不斷有血液汩汩流出,已將床單染紅了一大片,看起來猶為觸目驚心。
而被他摟著腰抱在懷里的容予,自始至終沒有變過動作與神情,只如一尊沒有靈魂的破布娃娃,不論郎舒齊怎樣對他,都不能給出絲毫反應。
“你就這么想不開要割腕”郎舒齊的呼吸急促起來,失神道,但還沒說完,他就意識到這樣厲害的傷口,根本不可能是容予自己割腕造成的。
以他的能力自然能彌合一切物理創口,除非、除非這根本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傷口
“是不是”他沒有說出那個名字,但目光里已然蒙上了一層微慍。
他的喉結微微一動,除了楚無,他想不到還有誰能夠這樣做。
容予依舊沒有回應。
他整個人的生氣好像都被抽走,只留下一身空洞的皮囊。
“阿予”郎舒齊放軟了語調,環住了容予的雙肩輕輕拍了拍。
郎舒齊正在絞盡腦汁措辭安慰容予,容予忽而轉過了頭,將下巴輕輕擱在郎舒齊的肩上。
容予哭了。
淚水如決堤一般很快打濕了郎舒齊的西裝,肩上濡濕的感覺令郎舒齊微微一怔。
青年在他懷里不住地顫抖,腰上早已沒了力氣,全靠他的支撐才能勉強維持坐起的姿勢。
郎舒齊遲疑地環住了容予的腰。
就在郎舒齊以為容予要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再哭上一段時間時,容予忽然開口道“我、我的手”
他伏在郎舒齊肩頭,悶悶的嗓音帶著明顯的哭腔,破碎的呼吸使他無法一口氣將話說完,只能勉強在啜泣的間隙吐出一兩個不成語調的字來。
郎舒齊被他哭得身上發麻,神志都有一瞬的恍惚,唯有強迫自己集中注意,才能勉強聽清容予在說些什么。
郎舒齊啞著嗓子道“還很痛嗎”
他問出了口,才覺得自己仿佛說了一句廢話。
這樣猙獰可怖又不能愈合的傷口,直到現在很在大肆淌血,容予本就慘白的面色更是迅速灰敗,怎么可能會不痛呢
孰料容予哭著道“手沒、沒力氣了拿不了畫筆”
郎舒齊愣住了。
盡管知道對方的美院優秀畢業生這個身份不過是副本所賦予,對方在藝術上的能力也只是游戲的一部分,但身為真正的藝術家的他,怎么能聽得這樣的話
容予的這句話,幾乎立即戳到了他的痛點。
郎舒齊回憶起那日畫畫時,這雙手握住畫筆時的動態。
蔥白的指尖在畫布上起起落落,勾勒出細膩動人的線條,青年繪畫的樣子,本就像一幅珍貴的油畫。
而這雙手本身的美,更是早已超越了所有的藝術。
與拿著畫筆的手相比,哪怕這雙手在創作什么傳世之作,也根本不值一提。
可如今這只右手完全毀了。
沒了神經的支配,哪怕是最簡單的對指運動都難以完成,只能任憑他的手耷拉在那里。
他再也拿不起畫筆了。
這個認知對狂熱地追求藝術與美的郎舒齊來說,簡直比容予這張臉毀了還要難以接受。
郎舒齊的臉色驟然難看起來。
“郎、郎先生,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容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血液的大量流失使他的力氣也逐漸流失,整個人幾乎癱軟下來,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不能坐直,歪倒在了郎舒齊的懷里。
借著將頭埋在郎舒齊懷里的功夫,容予感受著郎舒齊紊亂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