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容是最后趕到的一人,就聽得外頭一聲鐘鳴,陸謙舉步從大廳左側后門進來。目光在眼前眾人臉上掃過,雖然缺少了一些人,但還是人才濟濟啊。
林沖坐在左手第一把交椅,對面做的一人卻是方天定。摩尼教中人到梁山大寨已經不短日子,王寅引著幾個人在魯智深等人下山后不久,亦回去了江南。但方天定、方杰、高玉等人半點也無離去的打算。顯然,他們這“學生”的身份是要做到底兒了。
陸謙與眾人見過禮,面色嚴肅,大廳里的氣氛也自變得嚴肅起來。
“這般時候邀諸位兄弟姐妹到聚義廳里一敘,乃是有了不得的大事發生。”陸謙自把宗澤之言一一道出,就見那廳堂里仿佛被放了個大炮仗,登時沸騰起來。十幾萬百姓,十幾萬性命,這是他們眾人想都不曾想過的。
綠林中再是窮兇極惡之輩,又能殺得百人、千人么?十幾萬人性命,份量真的太重了。
當然,一個現象卻是要注意到的。在座眾人,不管是江南好漢,還是北地英豪,聽陸謙這么言語來,竟是無有一個質疑宗澤有錯的,竟然是人人都深信不疑了。
不管是那出身官場的林沖、秦明、徐寧、裴宣、楊志、索超等,還是出生江湖綠林的杜遷、時遷、馬麟、鄧飛等,亦或是三阮這等小民,扈家兄妹、李應這般的大戶。
陸謙把這些盡看在眼里,心里暗暗驚奇,自己穿越一年有余,卻還不曉得這老趙家的朝廷大官兒,在官民的心目中,竟是如此的不堪。可笑那宋徽宗沉溺于玩樂享受,尚兀自認為自己的江山是一派盛世華年呢。
這處瞧看,卻是陸謙還沒有真正的完全默契現下時節。他的前世今生中是都沒如此殘民害民的記憶,上輩子他對趙宋的記憶那便是繁榮富裕,文章盛世,只武力底下;而這輩子陸謙的記憶里,這看似繁榮的趙家江山下有著數不清的腌臜勾當,但如此大手筆的還未曾見過。
陸謙是“見多識少”,**的記憶他固然是繼承了,但記憶的只是大腦皮層中烙上深深印跡的人和事,一些雜事卻就煙消云散了。
他不知曉,如此之事在趙宋歷史上,并不少見。如那神宗朝元豐七年,澶州、滑州一帶,以單安、王乞驢、張謝留等為首的保丁,曾發動了一場規模較大的起義,一度還攻入衛州城。
這保丁就是保甲法所至的民兵,保甲法是熙寧變法中的諸政策之一。鄉村住戶,每十家組一保,五保為一大保,十大保為一都保。以住戶中最富有者擔任保長、大保長、都保長。編練民兵,用以防盜/防止農民反抗,亦起到增強軍事力量并節省軍費開支的目的。
只是再好的政策,放到不懷好意之人的口中,也會給念歪念偏。
王安石被罷相后,親自走到前臺主持變法的宋神宗,改元元豐,將陜西、河東和河北五路義勇,并排為保甲,本意是要編組保甲以御寇。可官府頻繁的教閱,卻給保丁帶來深重的負擔,不僅嚴重影響到家庭的農業生產,還要受盡保正、保長、巡檢、巡檢部屬的指使,提舉保甲司的指使、勾當公事等等的欺凌和勒索。以至于不少保丁寧愿自毀肢體,以求免于教閱,逃亡的事件更是層出不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