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祥攥緊斧柄,有意與王德分出生死勝敗,卻也怕王德困獸猶斗,臨死反噬。
這就好比眼下營寨里的模樣,還剩的幾百西軍自不是卞祥軍敵手,可他們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張牙舞爪。你執意要殺死他們,就也必須承受他們臨死前的瘋狂。
是以,田虎軍士卒就眼睜睜的看著西軍逃竄出營地。
現下卞祥也是這般。
縱然這一戰叫他很不滿意,半道里殺出了一程咬金,讓他部多付出許多的傷亡來。那些西軍眼看有騎兵來救,只以為能反敗為勝,一個個都精神大振,那便是混戰,死傷還是晉軍居多。
可卞祥還是眼睜睜看著王德引著數十騎兵沖出營寨。
河東的戰局在這一刻起有了一點小波折,縱然卞祥最終的設想并沒達成,如此一擊,也是河東田虎軍整個廝殺中為數不多的閃光點了。
如此消息傳到譚稹的耳中讓之十分不快。自己才在天子面前告了大,西軍就生出波瀾來,莫不是故意害他?若非知曉種師道的為人,又心懼種家兄弟在西軍里的聲望,譚稹非跳起來折騰一番,讓西軍知曉他的厲害。
可待到他派去洛陽打探消息的下人傳回信報,譚稹那可患得患失的心,便猛地平靜了。
應天府陷落,宋室宗廟受擾,天子現今正愴地呼天、哀毀骨立,極近哀容,根本無心理會外朝事宜。
譚稹心里大松了一口氣。如此還有時間叫他彌補,如此急忙親赴軍前,趕來與種師道商議。
卻不知道這一切都被趙佶看在眼中。對于譚稹的隱瞞不報,他自然震怒,但看到譚稹緊接著便趕赴軍前,又讓他多出了一份滿意。
至于處罰西軍,趙佶卻是想都不想。如今時移世轉,早就今非昔比了。對于西軍,他可是沒有了過往的爾予爾奪,而是要給西軍大將一份體面。
但是表面上,趙佶卻要演出一副好戲來。
他實早接到應天失守的消息,可面上卻叫人緩了一日。如是那日他正處朝會,突接到消息說:梁山賊寇攻應天府城,斬防御使杜充,知府汪伯彥棄逃,城破,統制薛廣力戰亡。
當著朝堂文武的面兒,早有準備的趙佶上演了一場奧斯卡級別的精彩表現,先如喪考妣,再如被五雷轟頂,滿面煞白,驚得說不話來。侍奉在旁的蔡京等人都也不敢再站立,伏地免冠請罪。趙佶立即傳旨停止朝會,轉身回宮脫去禮服換上素服,急急忙忙趕到宋室西遷洛陽后簡單布置起來的奉先殿,在祖宗靈前下跪反省,并命文武百官一齊素服修省。
群臣也知道出了大事,縱然他們離開東京的時候,心中就已經有了這般預計。可當應天府城被破的消息傳來,趙氏原廟之地被驚,那還是一個個嚇得不敢說話,至少面上如此。文武百官也急忙返家換上素服,又聯名上疏安慰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