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邪外泄情緒的時候,帶有一種略顯尖銳的沖擊性,會讓情緒的接受者直面他的暴躁和火氣。
如果是普通朋友或是根本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誤認為他在居高臨下地訓斥,從而感覺自己被冒犯了,心中會不愉、不服氣。
這一點已經在很多人的身上驗證了。
之所以祁邪在聯盟的口碑如此之差,在各個接觸過他的人口中的形象都是狂妄孤傲的,是陰晴不定隨時可能發瘋的帝國瘋狗,和他性格和情緒的表達方式,有很大的關聯。
但元幼杉不同。
這具身體里已經不是那個面薄嬌貴的小公主,而是一個經歷了數個世界磨練的靈魂。
她和祁邪的糾葛時間加起來,至少有小幾十年,深切知道無論是哪一個面、什么性格的祁邪,本質上都是一樣的,更知道祁邪永遠不會對她發脾氣。
因為被偏愛,所以才有恃無恐。
鼻尖微動,她在祁邪的身上也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藥氣。
她目光向上,挪動到小狗趴在病床上蹭亂了的腦袋,發梢微炸,眼瞼的薄青襯得他膚色更加蒼白無色,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病懨懨的壞脾氣小狗。
元幼杉心中有些愧疚,她知道因為自己的事情,小狗一定很久沒休息了。
被那濕漉漉的眼神一瞧,祁邪以為這嬌氣的小公主是心虛害怕了。
他兇聲道“你看我干什么蠢得可以啊,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還上趕著”
元幼杉“祁邪,我傷口有些痛。”
病床上渾身纏著繃帶的女孩子聲音不大,她額頭和下巴、脖子都被裹住,露出一點雪白的臉頰肉,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祁邪“”
他暴躁的訓斥聲戛然而止,嚴重懷疑元幼杉是故意示弱的,只為了堵住自己的嘴;
但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了那天,他在術臺上看到的情景。
一兩周之前還鮮活的、會沖自己笑著說話的小公主,渾身是傷滿目瘡痍,雙眸緊閉著躺在冷冰冰的術臺上,看起來毫無生機。
祁邪心底的躁意莫名平息,就像一只喉嚨間呼嚕嚕的惡犬,渾身炸起的毛被慢慢撫順。
他繃著一張俊臉,輕嗤一聲“痛還不是自找的。”
長腿一跨,他起身往消毒區走去,元幼杉這個時候才看到,青年垂在身側的右手仍然呈現出機械爪,是處于高度戒備時的機械體的。
爪尖一縮,冰冷堅硬的機械向上收縮形變著,露出青年一只指骨修長的蒼白手掌,他在水下沖洗著。
重新坐到病床前時,小狗不耐道“過來,我瞧瞧你的傷。”
“嘖,動作慢點,我都沒急你急什么”他抓了一把發,“真是麻煩。”
說實話,祁邪并不能理解這個小公主的想法。
他天性薄涼不羈,若非聯盟用種種枷鎖套住了他,他根本不會去管什么畸變種、什么人類安危和世界存亡,就想找個沒人煩他的地方混吃等死,餓了就劫幾個看不順眼的通緝犯去換賞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