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低頭不語,半響道“督主若想通了,卑下愿督主刀山火海,擒虎斬蛟”。
常宇冷笑“江湖宵小,魑魍之輩,算的什么龍虎”
三人皆沉默,時而又相視無語。
宮字營以山路為中心在河岸口扎營,外置拒馬,內以車馬為城,范家千當值南邊,胡嶺警備北邊,李鐵柱居中。
山風大,裹著雪花肆意翻騰,黑夜之間,數米外已難視物,拒馬內的當值太監軍不敢大意,緊緊盯著遠處,生怕錯過了什么。
車馬間布置的弓箭手,身上已覆了一層積雪,卻不敢隨意走動,最多伸手在篝火上暖暖,如若情況有變,他們會第一時間搭弓放箭。
宮字營軍中有酒,只要非戰時都可小酌,太監最大喜好便是賭錢飲酒,其次太監身子較常人虛,冬日飲酒可暖身。
然則此時雖戰時,卻情況特殊,軍令禁酒。
卻有一人除外。
常宇皺著眉頭看吳中把那杯中酒一口就干了,實在不明白這苦辣玩意到底又什么好喝的。
“小飲怡情,酗酒傷身”看吳中意猶未盡的樣子,小太監開口提醒。
吳高手嘿嘿一笑“風雪殺人夜,酒當盡興”
盡你媽個頭小太監剛要開罵,胡嶺匆匆走來“督主,北邊有情況”
常宇冷笑起身,鉆出帳篷,走到營地北邊,車馬旁邊的太監軍已搭弓,外邊拒馬旁的巡哨刀已經出鞘。
正北狗河對岸,一支小火龍入河,踏著冰面而來。
“百余,不足二百”。吳中眉頭一挑,小太監側目看了他一眼,略顯驚奇。
范家千匆匆來報,南邊亦有敵情,常宇轉身望去,正南山間火光點點,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讓你盡興的玩意來了”小太監拍了拍旁邊吳高手
“人有點多,有點怕怕”吳高手一開口,諸人皆一臉鄙夷
天色漸黑,風雪漸緊,山路坎坷濕滑,宮字營馬隊緩行在黑山白水之間,領隊的范家千眉頭深皺,連番派出四撥人馬探路。
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為進山這短短數十里內竟然數次發現有人窺探。
常宇跨刀殿后,面色凝重,心中暗悔自己有些大意,準備不足。
月前離京西下太原時,他僅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太監,那時候沒什么人惦記著他,即便沿途各鎮都可調兵馬護送,他依舊從京城拼湊近兩千的兵力隨侍。
而如今,東廠督主大名威震朝野,想殺他的人從皇城排到永定河外,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他卻僅帶六百余人,押餉銀北出邊關。
這里是關外
賊寇泛濫,打家劫舍,殺人如麻,無惡不作。
是不是太托大了,至少從山海關出關時應該讓高第派一支人馬護送,至少場面上聲勢浩大,震懾宵小。
然則這黑山白水之間,叢林峭壁,萬壑千巖中不知隱下多少殺機。
宮字營開始燃起火把,一條火龍蜿蜒山中。
“山賊極少會打軍隊的主意,這里不同尋常”吳中馬上緩行,警惕的四下張望。常宇手撫刀柄,冷笑不語。
身側李鐵柱冷哼一聲“難不成看不出這些人明顯針對督主而來”。
吳中真的一頭霧水,他看不出來,也想不明白,小太監提督東廠,權傾朝野,誰這么一心要他命。
想讓常宇死的人太多了,若是京城那些勛貴他一笑置之,逮著一次就按死里整,但若是勛貴之外的人,特別是軍方的人呢
這里邊的水太深了,也太難猜,太難懂,更太難處理。
這些山賊一反常態,必然背后受人所指,至于是誰,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者說不愿意知道。
至于這人目的為何,不言而喻。
宮字營出關,三百精騎,二百余家丁近六百人,押餉十萬。
財帛動人心,更動賊心。
山賊傾巢出動,宮字營若是有閃失,即便崇禎不會治罪殺頭,但小太監的履歷本上這筆帳是記得清清楚楚,更不提小太監的臉無地可容,有何顏面在關外指手畫腳,小小山賊都奈何不得,還來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