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品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應該是真事兒:“她為了打了兩次胎,我們也想結婚,可文工團不同意,單位不開證明辦不了結婚證。她團長知道了我的情況,直接以部隊的名義,寫信給勞改農場,說我保外就醫期間勾引現役軍人。農場馬上讓我回去繼續勞改,就這樣她都沒放棄,一個月要來農場看我兩三次。”
“她很愛你。”豆豆被感動了。
李春品說:“我勞教期滿又回到京城,我感覺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我就請居委會的大媽,給我縫一條喇叭褲,冒充混血兒去京城飯店。每天在飯店里點一杯咖啡,跟那些外國人搭訕,看有沒有機會出國打工。真不是什么崇洋媚外,我在國內找不到工作。我就想去國外賺點錢,把女朋友也接過去,然后結婚過日子。”
方彩萍問:“你在飯店遇到富婆了?”
李春品點頭道:“嗯,老太太比我大38歲,比我媽的年紀都大。當時我不懂英文,她讓吧臺的翻譯跟我聊,后來用中英文字典跟我聊。老太太每個星期都教我英語,而且是在我家里教,然后就跟我女朋友撞上了。女朋友勸我別跟外國人來往,要被打成間諜。我跟女朋友說了自己的計劃,女朋友怕我出國之后就見不到了,提著刀砍我。是真砍,把我屁股砍傷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她肯定砍到我的背。我理解她,她為我付出那么多,而我卻要出國,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回國。但我有什么辦法,留在中國連自己都養不活,怎么跟她結婚生孩子?”
豆豆問:“你就跟美國老太太結婚了?”
“沒有,”李春品說,“我接受不了,認了老太太當媽。老太太找來個美國律師,在中國辦理認養手續,然后通過這層關系移民。”
宋維揚說:“你當時屬于成年人,認養關系是移不了民的。”
李春品笑道:“有錢就可以。而且是Family-Based,我屬于一類移民。去了美國,老太太安排我去學英語,但我當時很想擺脫她。我英語沒怎么學好,就去唐人街打工,賺的錢五分之三交給老太太,算是報答她的恩情了。但擺脫不了,她一直控制我,還不準我私自交朋友。大概四年多以后,老太太做了乳腺癌手術,她把所有傭人都辭退了,讓我24小時貼身照顧她。我照顧了她整整八年,最后幾年,她拉屎拉尿都在床上。她的病越重,脾氣就越不好,經常打我罵我,打完罵完之后又哭著道歉。”
“老太太很自私,我還沒去貼身照顧她的時候,有個伺候她十年的傭人。是個黑人,傭人的父親得病了,找老太太借錢都不給。還是我知道情況,從老太太給我的錢里邊,拿出5萬美元給傭人的父親治病。老太太知道以后,跟我大吵一架,我氣得直接跑到溫哥華,她追到加拿大又把我抓回去了。”
“老太太死之前兩周,突然說想跟我結婚。我看她活不了多久了,也就答應她。我知道她很有錢,但沒想到她那么多錢,死前40分鐘才交給我一份遺囑,把她90%的遺產都留給我。”
“我辦完老太太的喪事,又跟老太太的親人打官司,本想拿著錢回國隱居過日子。我在美國奢侈慣了,出門坐的是勞斯萊斯,回國后順手就買了三輛勞斯萊斯。結果我是中國第一個有勞斯萊斯的人,提車的時候有很多媒體來采訪,我想低調都沒辦法。”
豆豆問:“那個文工團的女朋友呢?”
李春品沉默數秒,嘆氣說:“她結婚了,嫁給一個港人,沒幾年又離婚了。我多方打聽才找到她,給她幾百萬的支票,她直接把支票撕了,還說不想再見我。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已經找不回來了,現在我就想找個真正愛我的女人過日子。但找不到,都愛我的錢,而不是愛我的人。”
“我上個女朋友是北影的學生,她媽媽跟我談話,說她答應女兒跟我的事情,但需要給她女兒保證。也不要現在就結婚,先買一套房、一輛車,記在她女兒名下就行。”
“但憑什么?”李春品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一套房,一輛車,我順手就買了,但我心里不平衡啊!我繼承老太太的遺產,是跟了老太太十二三年,端屎端尿照顧了老太太七八年,受了多少委屈才換來的!就算她是為了我的錢,也至少要照顧我七八年吧,憑什么一上來就買車買房!這跟我的經歷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