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秦箏,謝過諸位俠士救命之恩。”
名為“秦箏”的少女整衣斂容,盈盈一拜。她一舉手一投足都顯得安詳而優美,盡管容顏憔悴,卻難掩氣度高華。
“不必如此。”
聶昭立刻伸手托住她胳膊,“不過舉手之勞,秦姑娘這句救命之恩,未免言重了。”
秦箏緩緩搖頭,神色間有些惻然“哪里言重我只怕自己說得太輕。若我當真被周家帶走,只怕一生都將陷于泥淖之中,生不如死。”
聶昭明白她話中所指,當下便不再推辭,穩穩當當受了她這一禮。
方才眾人議論間透露的只言片語,足以說明周韜是個什么東西。
他年歲不大,后院卻已是姬妾如云,看上哪家女兒便要占為己有。若難以得手,就使出各種陰私手段,攪擾得對方全家不寧;一旦如愿以償,當個新鮮玩意兒熱乎幾天,轉頭便拋在腦后,任她們在自家后宅中蹉跎半生。
簡而言之,他就不是個東西。
想來也是,如此陰濕腐朽、連陽光也照射不到的環境,只能孕育出這種毒草。
逼迫女兒與毒草成婚的秦家,又能是什么好東西呢
聶昭心中已有定見,表面仍是心平氣和“秦姑娘,周韜如此品性,你父母為何還要與周家定親你有什么難處,只管說與我聽。”
秦箏神色微滯,目光略帶不安地向四周游弋一圈,似乎心有顧慮。
“”
暮雪塵見狀,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點,便只見氣流涌動,瑩瑩一片星塵似的微光泛起,不著痕跡地將他們包裹其中。
“這樣一來,旁人就聽不見我們談話了。”
哈士奇快嘴快舌地解釋道。
這一出孫二娘拳打鎮關西演完,船艙中眾人個個避而遠之,不敢近前,但難保不會隔墻有耳。
再加上一旁那個窮書生,開打前在打瞌睡,打完還在打瞌睡,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仿佛天地萬物都與他無關。
那口“咔噠”“咔噠”晃個不住的書箱,現在也安靜如雞,好像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他們不好讓對方挪窩,索性直接開啟隊聊模式,將秦箏一起拉進小隊,讓她放心講述自己的故事。
“多謝諸位費心。”
秦箏長舒一口氣,目光流轉間,愁云密布的面孔終于帶了些暖意,“此事說來話長”
秦箏的故事雖長,究其原因,倒也十分簡單。
秦家原是一方豪強,可惜后代經營不善,家道中落,如今只剩下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在震洲勉強算是個三流門第。
秦箏是家中次女,上有一位兄長,下有兩個弟弟。打從她年幼時起,秦家便重金聘請了好幾位夫子,悉心教養她的兄弟們,盼望著他們能在“仙試”中嶄露頭角,光耀門楣。
秦箏是個早慧的小姑娘,聰穎好學,成日里纏著父母軟磨硬泡,這才掙來一個旁聽名額。
父母見她熱心,便也隨她去學,只是不時在旁敲打一二,要她不可松懈了琴棋書畫、德言容功,免得將來說不成親事。
秦箏勤奮刻苦,運氣也不差,身邊有一位從小照料她的老嬤嬤,一心一意支持她多讀書、讀好書,還經常陪她一起讀,邊讀邊給她講自己年輕時游歷四方的故事,通俗易懂,深入淺出,別有一番趣味。
在這位嬤嬤的鼓勵下,秦箏雖然不受家族重視,但博聞強識、才思敏捷,遠勝于兄長和幼弟。
就在去年,秦箏和兄長秦弈一起前往都城,第一次參加了仙試。
遺憾的是,兄妹兩人都出師不利,名落孫山,與秦家人一心向往的“南天書院”失之交臂。
后來,在機緣巧合之下,秦弈被同年拔得頭籌的鎮國公世子看中,帶在身邊做了個伴讀。
秦箏一面由衷為兄長歡喜,一面回到故鄉,更加廢寢忘食地徹夜苦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