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問你話,你多什么嘴”榮昭冷厲的雙眸如十二月的風橫掃落霞,嚇得她脖子一縮,不敢再說話。
她的臉色陰沉,隱隱動怒,她并不是因為落霞而氣,她氣的是秋水的態度。
連一句為自己辯解的話都沒有,是嘴被針線縫死了嗎
觀察到她一直是一只手蓋著另一手的手背,像是在掩飾什么。
榮昭將她叫上前來,打掉她蓋著的那只手,“你這手背是怎么回事”被蓋著的手背上有一塊很大的燙紅地方,還起了水泡。
秋水囁嚅道“是是奴婢不小心燙的。”
“不小心”榮昭甩開她的手,“還真是不小心”
又問道“那落霞手上也是你不小心燙的”
秋水迎上她的眼睛,只覺得已經被小姐看透,不敢直視,雙眼耷拉下來,“是奴婢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你就是故意的。我還不知道你,平時就嫉妒我在小姐面前得寵,這幾日小姐給了你點臉面,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狐假虎威起來,還敢欺負到我頭上”人往往就是如此,你越是退讓,別人認為你軟弱可欺,便越會得寸進尺,變本加厲。落霞就是如此。
榮昭真的很想看看秋水到底有多能忍,于是道“來人,將秋水拉出去重大十大板。”
秋水依舊沒有狡辯,任由粗使丫頭把她拉出去,榮昭對此很失望,只要這時她為自己狡辯一句,都不必挨這份打。
落霞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洋洋自得的看著秋水被拉走,嘴角繃不住的笑幾乎要笑出聲。
“誰讓你站起來的,跪下”沒等榮昭叫她起來,她自己倒自覺,率先起身。榮昭一腳踹在她膝蓋上,直接將她踹倒。
榮昭的勁不小,膝蓋鉆心的疼,淚一下子涌上眼眶。落霞跪在地上,手捂在膝蓋上,一雙噙著水汽的眼睛不明所以的望著榮昭。
“不明白”榮昭將之前被墨汁污染的紙團成團扔掉,又在一張嶄新的宣紙上一筆筆的寫著,也不看她,“你不是說你是我最鐘愛的丫頭嗎怎么連我心里怎么想的都不明白了”
落霞這會兒實在猜不準她的心思,不,不是這會兒,是自從小姐上次發燒后,她的心思她就再也猜不到。
作為奴婢,如果猜不準主子的心思,就像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看不到一點光亮,隨時掉進深潭之中。
她小心翼翼的看著榮昭的臉色,心中空蕩蕩的不踏實,龕動了幾下嘴唇,還是像以前一樣說著討好的話,“小姐聰慧無雙,心思玲瓏,哪里是奴婢這愚笨之人的心思能揣測一二的”
“你可真會說話。”
“奴婢哪里會說話,只不過都是實話。再說就算奴婢會說,也是因為跟在小姐身邊耳濡目染學會的。”
好話就像是迷魂湯,隨時都可能被迷暈了。放在以前,榮昭確實很吃這一套。
“今日我在父親那里學到一句話。”榮昭輕笑一聲,她一筆一筆的寫出來,讀出來,“好面譽人者,亦好背而毀之。”她瞥了眼落霞,問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恕奴婢愚鈍,這學問上的事奴婢一竅不知。”
“我以前也不知。”榮昭低低的囈語了一聲,再將寫好字的那張紙拿起來,扔到落霞身上,“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喜歡當面阿諛奉承的人,也必然會背地詆毀別人。”
還未干涸墨汁的字粘在落霞的手上,就像是永無法根除的黑痣。她一下子慌了,扔開紙,五體投地的跪著,“奴婢的忠心小姐可見,奴婢絕不會在背后詆毀小姐。”
清脆的板子打在棉衣上發出沉悶的聲音,榮昭默默在心里念了十下。然后再看著她,笑道“你的忠心我自然知道,我只是在和你分享今日父親所教的東西,看把你嚇的。”
聽她語氣和善,落霞微微喘了一口氣,剛吸了這么一口氣,又聽榮昭道“莫不是心虛了”
她的語調略帶著些調侃的意味,說話也是笑著說的,然而那笑容背后卻好像帶著詭異的感覺。
落霞越來越覺得六小姐很可怕,不止是可怕,完全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仿佛躲在叢林深處的老虎,會趁她不注意一口將她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