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沒有,只是最近一閉上眼睛就會做一個奇怪的夢。”榮昭慢慢道“那夢里有娘親。”
榮侯爺本沒在意,但榮昭一提到她娘親,立馬全神貫注的看著她,那眼睛隱隱發著光。
“我夢見她給了我一車東西,說是送給我的禮物,我滿心歡喜的去接,可是突然就出現一片云。那云很嚇人,它長著獠牙,還有鑲著鉗子的利爪,恐怖極了,它一直追著我,我跑不過它,被它生生吞掉。爹,那夢特別嚇人,我出了一身的冷汗,嚇醒之后也不敢睡覺,一閉上眼睛就看見那怪物云。”
“我還以為是什么,原來只是個噩夢。我看你這一天天的小腦袋瓜裝的東西太多了,才會做這種稀奇古怪的夢。”榮侯爺不以為意。但說到榮昭的親娘,他難免感慨,眼神中流露出無限的哀思,“爹真羨慕你可以夢見你娘,這么多年,她還從未入我的夢過。”
榮侯爺提眉問道,“夢里你娘是什么樣子的”
“和畫像上的一樣。”榮昭指了指墻上的畫像,那是一幅美人撲蝶圖,畫上的美人媚眼如絲,嘴角含春,和榮昭有幾分肖似,便是榮昭母親的畫像。
榮昭剛出生沒多久,她便去世了,所以榮昭根本就不記得她長什么樣子。對她所有的記憶都是靠榮侯爺訴說和墻上描摹的畫像。
“父親一次都沒有夢見過娘嗎”她其實也夢見過,但夢里的娘親總是模糊的。
榮侯爺的笑夾雜著幾分苦澀,“你娘剛過世的時候閉上眼睛便全是她,那時我真希望永遠不要睜開眼睛,可以讓她一直在我的夢里。后來時間長了,夢見她的次數變少了,再后來,我想夢她都夢不到了。”
靜默了許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更漏的滴答聲一滴一滴的伴著心跳。
榮侯爺望著畫像,面目溫柔如春日里的暖陽。他不曾再看榮昭,只是觀望著畫像里的人,片刻才道“你既然精神不濟,就好好調理一下,這幾日就不必來我這了,什么時候精神好了再學也不遲。”
“好,那女兒告退了。”榮昭深深的看了眼畫像,略帶歉意,沖著畫像福了福身才走。
等她走后,良久,榮侯爺才從對昔日光陰的緬懷中抽身出來。他的手撫摸著桌子上刻著雕文的一角,喃喃道“一車禮物,云,這夢是有什么深意嗎云云吞掉昭昭”他又將視線投到畫像上去,問道“是你在暗示什么嗎”
雪落在窗檐上,攀在那鏤刻的紋路上,一片接著一片,似乎是在靜靜聆聽屋子里的聲聲低喃。
晃眼到了臘月十六,這一天是榮侯府三爺的生辰。沒有宴請賓客,只是眾多親友同聚。
“六妹妹快來,我今日手氣不好,輸了好幾把,你快給我報仇。”榮昭剛邁進清歡居,就被人點名叫到。叫她的是榮府的二小姐榮昕,她是榮三爺的二女兒,前兩年就已嫁人,嫁的卻是榮昭小舅舅的二兒子顧錦林。
榮昭喜歡她爽朗直率的性格,而且親上加親又當了自己的表嫂,所以一直以來兩個人的關系不錯。
榮昭嗔了她一眼,“我見過孕婦吃,見過孕婦喝,就是沒見過懷著孕還打馬吊的。”她瞟了眼在一旁品茶下棋的顧錦林,“我說三表哥,你能不能好好管一管你娘子”
顧錦林笑了笑,寵溺的目光從榮昕的臉上滑過,道“你不知道孕婦是不能惹的嗎只要她開心順心做什么不行”他指揮著榮昭,“去,你去幫她贏回一點,不然她又不順心了。”
顧錦林是難得的好丈夫,成婚兩年,與榮昕恩愛如初,很寵她,幾乎事事都遷就著她。
榮昭輕輕一笑,她這表哥都快趕上老婆奴了。還想再寒暄幾句,就聽與顧錦林下棋的人道“好久沒見六妹妹,六妹妹越發標致了。”
“是嗎那大姐夫可真是有日子沒來榮府了,難道不知道我早就這么標致了嗎”榮昭臉上的笑容帶著譏諷的意味,敷衍的沖他扯了扯嘴角,便不理會他。再看到坐在他身旁的女人沖她含笑點頭,她回之一笑,心中微微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