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空氣都隱隱扭曲了。土地如龜殼般展露裂紋。
秦擇不耐“先停下歇息。”
秦蝎立刻奔向了一顆大樹下,炙熱的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葉阻擋,頓時清涼許多。
再來一陣清風,趕路人心頭的燥意拂去大半。
秦蝎打開水囊“宗主,喝些水吧。”
秦擇不客氣的接過,隨后他瞇了瞇眼“這天太熱了,本座無內力護體,著實難受。”
秦蝎若有所思,秦擇以為這小家伙懂他意思了。沒想到秦蝎道“宗主,不如由屬下將您送到最近的宗內據點,緊跟著屬下去藥王谷將谷主請來。”
一般來說,秦蝎的這種建議很合理也很高效。但問題是秦擇壓根沒傷,他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治療。
男人沉默了片刻,隨后道“本座不信外人。”
秦蝎略做思索,居然認可的頷首。那雙淺褐色瞳仁清澈純凈,如稚子般真誠單純。
他從來都沒質疑過秦擇的任何話語。
秦擇揉了揉眉心,秦蝎不是不聽話,他是太過懂事了。
“本座悶得慌,在附近走走。”
秦蝎沉默的跟著男人,落后對方兩步距離。
野外的風景看久了也就一回事,沒有人打理,壞死的枯枝橫七豎八,雜草叢生。
就連蒼翠的樹木,也高的高,矮的矮。還有一些樹木未長成時便被狂風吹彎了腰,此后也就斜著長了。倒真是將野蠻生長詮釋的淋漓盡致。
炙熱的太陽之下,飛禽走獸也尋了陰涼處歇息,秦擇他們身處野外,卻有種詭異的安靜。
忽然,看膩了的綠色中終于出現一抹淡淡的粉紅,若不是秦擇眼力好都看不見。
“秦蝎,前面的可是毛桃”
秦蝎“回宗主,的確是毛桃。”
他小心觀察著秦擇,小聲詢問“宗主可是又渴了”
秦擇扯了扯領口,仿佛熱的受不住了,“你去摘幾個最大最好的來。”
“是,宗主。”
只見男子足尖一點,身影若蜻蜓翩翩,眨眼間就飛向了毛桃樹,在向陽那面,摘了桃樹最高處的幾個果子。
毛桃周身遍布細小的絨毛,有些人略微碰一下,就會發癢起紅疹。
秦蝎以前沒吃過毛桃,自然也沒碰過。所以當他帶著桃子回來后,他的手背開始泛紅。
他雙手癢的不行,卻還強忍著。
秦擇把桃子放地上,隨后道“你別動。”
秦蝎就真的不動了。只一雙眼睛畏怯地看了一眼秦擇,像個犯錯的小孩。
秦擇扯了方巾浸水,小心擦拭秦蝎的雙手,隨后從袖子里掏出一瓶藥油涂抹。
秦蝎只覺得方才還奇癢無比的雙手一陣冰涼,很是舒坦。
兩人離得近,秦蝎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別樣的感覺,“宗主”
他記憶里,曾看見別的男人小心擦拭兒子的傷口,擦掉兒子的眼淚,帶著人去買零嘴。
眼前的場景與記憶中何其相似。
秦蝎睫毛顫的厲害,他總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溫情。像火之于走獸,渴望溫暖又害怕被灼傷。
秦擇收回手“好了。”
秦蝎囁嚅道“屬下多謝宗主。”
男人嘆了口氣,喚著他的名字“秦蝎啊”
秦蝎全神貫注等下文,卻什么都沒有。他大著膽子抬頭,卻不想跟人對了個正著。
秦蝎慌忙低下頭,但腦子里卻印刻下男人復雜的目光。
好似憐惜,心疼,又好似什么都沒有,但的確是溫和的,不再如過去那般,眼里帶著對他的厭惡和狠厲。
不待秦蝎仔細琢磨,秦擇坐在地上,用匕首給毛桃削皮,他削的很有技巧,皮有尾指寬,長長的一條不斷,直到將整個毛桃削出來。
整個桃身是白凈的,尖尖那里有一點殷紅,十分漂亮。
秦擇用清水再度沖洗了一遍,桃身也跟著染了一層潤澤。
秦蝎注意力在那個漂亮的桃子上,心道這毛桃看著灰撲撲的,沒想到削了皮,竟這般好看。
他想的入神,忽然半個桃子遞過來“不枉你的手受罪一回,嘗嘗。”
男人半坐著,仰著臉,他年歲不小了,在這般明媚的日光下,眼角有很明顯的細紋,那些細紋像鞭子,曾經鞭打著秦蝎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