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沉看著蘇先生,沒有錯過他那一閃而過的情緒,臉色又忍不住柔和了幾分,“先生可知我此番為何而來?”
“我怎么……”蘇先生一頓,眉頭微蹙地看向柳沉,“你是為了韓老來的?”
柳沉頷首,“我知道先生與韓老有師生名分,想請先生勸勸他,如今高大人勢大,他一味與高大人做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那要怎樣才會有好下場?和你一樣投入他門下,為他賣命嗎?!”
柳沉扯了扯嘴角,“先生,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樣愿意為了心中的道義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
柳沉垂下眼眸,“我想活著。先生,這有錯嗎?”
往事歷歷在目,蘇先生痛苦地閉了閉眼。
柳沉:“先生應該知道,即便當初我不那么做,沈大人他也已經入了死局。”
他如何能不知?
這些年來,每每想起他便忍不住去想,若是再來一次,他該如何救下沈大人他們?
可沈大人當時已經踏入死局,若不是柳沉橫插一腳,別說沈大人了,他們這些牽扯其中的統統都別想活命。
正是因為柳沉將所有能夠致沈大人與死地的“證據”送到高嚴宗面前,又甘愿為其,這才沒有讓事情發展到全軍覆沒的地步,這才保下了他們這些人。
這么多年過去了,他明知道柳沉在到處找他,卻寧愿躲在民風野蠻的深山里,也不愿被找到,是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柳沉,這個自己當做親兒子養大的弟子。
本以為時過境遷,過去的種種都該放下,再見面或許可以心平氣和地問一聲好,卻不想,如今柳沉已完全成了高嚴宗的人,一心為其辦事。
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柳沉又如何不知蘇先生的性格?
見他不說話,也不再提及前程往事。
“言盡于此,先生只管將話帶到,如何抉擇是韓老他自己該苦惱的,先生何必為他多慮?”et
蘇先生也漸漸收斂了心神,深深地看了柳沉一眼,轉身便離開。
看著蘇先生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柳沉下意識上前半步,隨后停住了腳,垂眸掩去眸中的傷痛,自嘲一笑,“多年不見,先生都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便著急著走嗎?”
蘇先生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你如今身為高太師的義子,權勢滔天,又豈是我這鄉野村民能惦記的?”
“難道不是先生有了幾名機靈乖巧的新弟子,便一刻都不愿與我這性情頑劣的大弟子多待了嗎?”
蘇先生猛地轉身。
如今村里的學堂已有三十多人,在十里八鄉都不是秘密,柳沉能知道并不稀奇。
可他話中所指,顯然是姜云姐弟三人。
外人只知學堂中的學生都拜他為師,可只有他自己清楚,真正被他收入門下的只有姜云他們姐弟三人,只有他們三人,是完完整整地行了拜師禮的。
可柳沉如何能得知……
是了,柳沉連他的舊病人都能查到,又怎么查不到嶺口村呢?
雖然早就知道蘇先生對那三個鄉野孩童很是不一般,可親眼見到蘇先生如此反應,柳沉還是忍不住眸色一暗,語氣幽幽道:“看來這三位師弟師妹們,果然是先生的心頭肉啊……”
“柳沉,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