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拂衣化名為甄少爺,是聊齋先生的遠房親戚,這次帶著一家子出來游玩也就趕來湊湊熱鬧。
第一站不是貝殼村,而是往縣衙仵作家去。
俗話說,蟹有蟹路,蝦有蝦路,泥鰍黃鱔獨走一路。
雍郡王不能以真實身份示人,胤禛的暗探人手也不曾輻射至膠州灣,但是有蒲松齡在。
聊齋先生不是白叫的。收集鬼故事,當然也就離不開常常與尸體打交道的仵作。
給鄭小妹尸檢的黃仵作,算得上蒲松齡的酒水朋友。
黃仵作與南宋著名提刑官宋慈不能相提并論。
既沒有宋慈的官職,也沒有那般著書論道的尸檢技術,但也算是經驗豐富,操刀多年了。
蒲松齡拍著胸口保證,“老黃嗜酒,最喜女兒紅。老朽與他認識十年了,咱們私下去找他問鄭小妹的詳細死因,關鍵帶上幾壇好酒,他會開口的。”
武拂衣主動買了酒。
也許是女兒紅的酒香迷人,黃仵作沒有打蒲松齡的臉。
“嘶夠味”
黃仵作喝了半壇好酒,終是開口了。
“這事真說不準。我記得鄭小妹,尸體在海里泡得都發脹了。剖胸了,死因是溺水,沒有別的致命傷,但是不是主動跳海就不好說,她手腕上有不明顯的捆綁痕跡。”
說到這里,黃仵作抬手起手,“別著急問,我知道你想問什么,但捆綁痕跡不能說明問題。”
因為鄭小妹發過瘋,村里為了把人帶回屋子是給綁過一段時間,在她高燒昏迷期間又給人松綁了。
從松綁到失蹤是兩半時辰,等到發現尸體捆綁痕跡已經非常淺,壓根確定不了具體捆綁時間。
“海上沒有找到繩索,鄭家也沒其他人要求繼續追查,縣太爺自然也就以自殺結案了。”
黃仵作攤了攤手,世道就是如此。哪怕有疑點,但不是每一樁案子都能找到真相。
蒲松齡卻不甘心,他寫聊齋寫得不是鬼怪而是人心。哪怕沒本事做官幫助更多人,但至少事情到了面前得弄清楚。
“老黃,你給我透個底,這事你有沒有其他消息鄭家兄妹一個死了,一個失蹤了與死沒有差別。既然遇上了,總得搞個明白,而不是承認這是鬼船鬧事。”
黃仵作看了一眼蒲松齡,又看向今天同來的據說是蒲家遠親的甄少爺。
這甄少爺相貌堂堂,隱隱有種不凡氣度,真的是蒲家遠親要是的話,老蒲兄弟能六十二歲沒中舉
沉默片刻,思來想去。有的事不說,是為了朋友好,不希望蒲松齡這把年紀卷入深不可測的陰謀。
但做人,最痛苦莫過于不夠糊涂。
黃仵作深吸一口氣,這回賭一把來歷不明的甄少爺有真本事。
“我確實還知道一些消息。去年,我去嘉興訪友,從當地仵作口中得知一件事,在四年前嘉興太湖上飄了一具無頭尸。
巧了,無頭尸與鄭家老大的舊疤位置一抹一樣,是右腿被狗咬傷。陳年老傷,至少有十年。無頭尸的年紀與鄭家老大對得上。我問過,尸體的衣物穿著不是江南常見布料,反而與我們這里貝殼村人打扮一致。”
當時就意識到了什么。
如果無頭尸是失蹤的鄭家老大,但怎么從黃海失蹤到太湖去了這里面一定有事,卻不是升斗小民能去觸碰的事。
黃仵作曾經選擇了保持沉默,但此刻還是說了出來。
“這事,我沒對外提過。如果你們要追查,就去找嘉興縣的周通周仵作。不過,我勸兩位一句,江南水深,小心淹死。”
作者有話要說1本章崇禎年間的江南人參案,以及清朝人參采集,參考本草進化論范亞昆主編,其中提到的人參馴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