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珠聽過他的這番剖白,久久地陷入震驚之中。
她沒有想到,當她折服于他強勢自若的外表時,梅鶴庭內心深處,居然隱藏著這樣多陰晦的溝壑畦畸。
這他若不說,要叫她何處猜度去。
而且這位閣老大人偷聽壁角的本事可真和小孩兒吃棗一個樣,吃一半吐一半,話都聽不全,專門給自己找委屈受是不是
“梅長生你的耳朵可真沒白長。”宣明珠揉了把眼,悶頭在他靴尖上踩了一腳,“你只聽我前半句,后頭還有句好話呢,被你吃了”
梅長生呼吸頓止,似有一瞬不明所以,而后,他推衍出公主話里的意思,目光如云開霽散,倏爾大亮。
他圈緊她的腰肢,有些急切地追問“什么話,告訴我,是什么”
好話才不說二遍呢,宣明珠嘟著嘴唇,任他勾帶著自己的身子搖來晃去,偏生不說了。
可架不住這人粘纏,最后連探到她腋下撓她癢肉的招數都用出了,宣明珠抵不過,縮著身子笑斥一聲好啦,在他湊過來的耳旁,眨眼將白日在宜春坊的話對他重復了一遍。
其實怪羞人的,這話和楊珂芝說了沒什么,是閨友間的笑語,但當面對當面的說,便平添幾分令人臉熱的羞昵。
原來她以為的兩個人已經苦過甘來,在他心里,仍然自苦如此。既然他都坦承相告,她又怎么忍心再遮掩。
梅長生聽罷,在光影里靜了。
宣明珠心道方才他那番猝不及防的表衷,生生把自己說紅了眼,不會他聽了她的話,也感動得要哭罷喚聲長生,去瞧他的眼睛,下一刻,身子忽然騰空而起。
梅長生扛起她在肩上,大步走向楠木浮雕拔步床,拍臀將人撂入軟厚的衾鋪,屈膝向前,抵住這柔綿羔羊的鼻尖,“殿下不該告訴我的。”
這強勢的攻掠性令宣明珠眸光瀲滟,咬住自己指節,輕勾腳尖搔他的襪“告訴你了,又如何”
“我不信。”
宣明珠婉媚的神態須臾滯住,曲翹的纖睫茫然輕眨“什么”
這雙耀美如寶石的眼眸,當真是世間最清澈最純結的珍寶。梅長生看得沉醉,眸海里漆黑的暗潮洶涌欲出
“不敢欺瞞殿下我的真實想法我,不信,一個字都不信。即便殿下余生每一刻都在長生身邊,每一天都愛長生一遍,每一夜都伴長生入眠,我依舊不再信,我擔心下一刻、過一天、又一夜到來時,殿下的心意會不會就此改變。
“殿下啊,我是好不了了。”
她不是他隨身的一塊玉,她是照耀四方天上的朝陽。他寧愿如此,讓她此心此身自由自在,不給她一點枷鎖和羈絆。
你不是我的。
我是你的。
永永遠遠都會是。
“但我很喜歡殿下這樣說。很喜歡。”梅長生狂吻著她的頸,將低靡的聲音烙在雪白柔軟的肌膚上,用氣音吹她耳朵“給我。”
臣會努力讓池塘開遍蓮花。
明明躺著的,宣明珠卻覺得自己腰膝發軟,腦袋也暈暈的。
她很是喜歡看他如此,可是,被情話燒熱的頭腦中卻還記得約法三章,伸手推他“你忘了,要養一年。”
梅長生撩眼嗤嗤笑“我答應了嗎”
他的眼神不再如方才沉郁,明亮閃閃地望住她。
“嗯”宣明珠預感前頭有一個陷阱等著自己,徒勞地想攏好衣襟,“你那日分明應好的,說若違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