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楚江酒醒,剛剛坐起身來,就覺得氣氛肅穆得過了分,一大群鳥雀從空中掠過,將月亮遮黑,整個天空沒有一顆星,空空蕩蕩,不知怎地,感覺特別不祥,豎起耳朵來凝神細聽,片刻也沒什么異常,只有耿京帳篷里傳來的一陣歡笑,才覺得也許是自己多心了,提起雙刀來直接往那帳篷走,耿京聲音非常渾實,在自己耳邊十分清晰地響起,卻不再是歡笑“想要我投降,不可能他想得真美招安放他的屁”他話音剛落,突地啊了一聲,聲音雖小,卻凄厲。
楚江心一沉,像墜入深淵般,不假思索迅速召集人馬營救,自己先跨上戰馬飛奔向耿京所在,這時候耿京的營帳外面已圍了個水泄不通,不時傳來廝殺聲、呼喊聲,楚江沖破叛軍,一馬當先,闖至耿京帳前,耿京帳外只剩下若干氣力衰竭的親兵與叛軍激烈搏斗死守著,更多的是橫臥著的早已身首異處的親兵尸體。叛軍越戰越勇,為首那個氣勢凌人,大聲發號施令“大伙兒聽著,耿京已被我刺了一劍,活不了多長時間啦大伙兒進去擒住他去做大官”這時帳篷中“啊”一聲沖出一員猛將來“張安國你這個叛徒我殺不死你”是辛棄疾的部下龔爍。
楚江大吃一驚,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三哥,叛變的居然是三哥”張安國是耿京拜把子的好兄弟啊怎么會眼看著龔爍被逼得連連后退,有些叛兵欲去帳內拿人,楚江大喝一聲,手舉雙刀沖過去,白光所及之處,叛兵盡數人頭落地;金兵也蜂擁而至,立即開始屠戮,義軍被殺得措手不及,一時間刀劍相接聲、沖殺聲、亂馬奔騰之聲響徹天空,火光沖天,楚江殺退一隊敵軍,擔憂耿京狀況趕緊入帳,只見劉老漢正緊抱耿京不知所措,楚江大驚“劉老漢,耿大哥怎么了”劉老漢恨得咬牙切齒“張安國那畜生他假惺惺地同元帥說笑,說著說著便下了殺手我們有幾個侍衛闖進來,沒能抓得住他,沒想到他是這種小人,還領了金人上山來”
楚江替耿京查看了傷勢,見傷的太重,皺眉道“咱們還是先棄營走吧元帥要保著,千萬不能讓張安國得逞劉老漢,咱們帶著元帥一起,殺開一條血路去”他隨即出帳,替下龔爍與張安國打拼起來,趁著楚江以祖傳林家槍力壓張安國,劉老漢與龔爍二人掩護著耿京從小路逃了下去,楚江一邊后退一邊要確保他們安全,沉浸在打斗之中無法脫身,漸漸開始思緒模糊,身邊金兵越圍越多,他只記得他拼了命地往外突圍,但卻漸漸與外界隔絕稍微清醒些,瞥見周圍已滿目荒涼,四周圍一片盔甲之色,他的槍斷了,又抽出雙刀來,繼續打,但是打了整整一天一夜,他被折磨得無路可走,最終寡不敵眾,決心跳崖殉義
九死一生,帶著傷痛重回泰安,卻聽說義軍全軍覆沒,耿京身死的噩耗。哀莫大于心死。
后來,渡江返回的辛棄疾賈瑞生擒張安國,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大事件,而辛棄疾后來回歸宋廷,卻再不能為武官,著實令人惋惜。楚江自己,一個江湖草莽,不甘心革命如此失敗,千里迢迢來到川蜀興州,爾后同一些同道中人一同創建了短刀谷這一支義軍,繼續從事反金。三十年間,義軍規模逐漸壯觀,成為有志之士紛紛向往之處,多年來在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不是加入了短刀谷,就是與之又莫大關聯徐轅、柳五津、陸憑、九分天下并同山東紅襖寨、淮南小秦淮、黔州沈家寨結為聯盟,在三十年后的今天,抗金似乎又燃起了希望
楚江一邊說著一邊眼中閃亮,一陣風吹過,泥沙打在勝南臉上,打醒了他的愧疚和罪惡感“勝南,如果真要為你爹破壞抗金贖罪,你只需要也投身就夠了。”
這時鳳簫吟微笑著過來“林楚江,林勝南,要不要喝酒啊”楚江勝南齊齊伸出手來“拿來”鳳簫吟哼了一聲“哪有那么好的事,跟我來”楚江勝南只得起身隨她同去,鳳簫吟一路上趾高氣昂得意洋洋,勝南怒極,抓起一把泥土想扔她,但每次都逆風扔到自己身上來,鳳簫吟發現他在戲弄,一笑了之,楚江見勝南也有擅長作弄的時候,顯然對過去的事情放下了不少,楚江著實安慰,看著他很熟悉的臉,心念一動“勝南,想不想拜我為師,學習飲恨刀的刀法”
此語一出,林勝南和鳳簫吟均停腳杵在原地,勝南顯然是不可思議的表情“林前輩”
鳳簫吟輕聲問“林前輩你以前從未收過雙刀方面的徒弟,我還以為你只傳給林阡一人”
“當然不是。”楚江笑對勝南,“勝南,這幾日見你學習刀法天資聰穎,是難得的人才,也不忍心你被埋沒,學習雙刀對你來說又百利而無一害,就當這些日子以來,你拼命保護雙刀的報償,當然,我傳刀法給你不是沒有私心的,你日后學成了,要幫著林阡來統領江湖。”
鳳簫吟也為勝南感到高興“太好了林前輩”
勝南卻沒有答應他的提議,面露難色“拜林前輩為師是勝南夢寐以求的事情,當然是不可能拒絕,只不過,實不相瞞林前輩,我怕是不能拿著飲恨刀練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