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半,秦州市一監探視大廳。
李重樓隔著玻璃,盯著玻璃對面跟在獄警身后出現的中年人。
眼角控制不住輕抖,心情激蕩。
三十多年了!
再見師父,已然隔世。
林震東的臉上,滿染風霜。
毫不起眼的感覺,甚至身形有些萎縮。
只有那如鷹隼般的眼神,即便刻意隱藏,依然能看清其中的鋒芒。
頗一對視,就像被扒光了衣服,一覽無疑。
換做別人在這眼神下甚至撐不過五秒。
“林震東,你只有十分鐘,給我規矩點!”獄警將之帶到座前,厲聲喝斥道。
這聲音很耳熟。
李重樓聞聲抬頭,瞟向那名獄警,眼中寒芒微閃。
張道成!
真是冤家路窄,這個人他印像很深,在獄中人送外號“張大炮”。
大肆收受好處,開小灶,更是處處針對林震東。
動輒施暴打罵關禁閉,連帶著他都不知道被整過多少次。
那時除了忍耐,沒有任何辦法。
“你來早了。”
林震東拿起電話,打斷了李重樓的回憶。
意味深長的一句話,讓他心頭狂震。
他知道師父不是凡人,博古通今,胸藏千壑。
話不多,但每一句都讓他受益終生。
可是此生他們從未見過,什么叫來早了?
“林師父,我叫李重樓,替穎姐來看看你。”
李重樓收回目光,克制住情緒,認真說道:“趙業成利用東林欺主瞞客中飽私囊,讓穎姐開了。”
“明天我去東林頂替他的職位。”
此生兩人畢竟從未見過,想找個切入點只能拽上東林跟林穎。
至于前世的緣份,已經做不得數。
誰又能有雙通天慧眼,看透他的前世今生?
“趙業成,狗改不了吃屎。”林震東輕輕點著頭,眼神變的縹緲,不知在想什么。
半響,才緩緩說道:“李重樓,好名字!”
“我這一生沒有收徒,林穎雖是我女兒,但畢竟是女人。”
“后繼無人,實為林家罪人。”
“你可愿拜我為師?”
這……
李重樓不禁一愣。
這些話,實在超出他意料之外。
前世他們本就是師徒,重新拜師李重樓求之不得,但這才幾句話啊。
在完全不了解他為人的情況下,只知道個名字,師父竟一改往日風格,主動提起收他為徒。
記憶中的林震東,沉靜如淵,不動如山。
前世是他主動提起拜師學藝,通過重重考驗最后才拜入門下。
今生竟這么簡單?
既便以李重樓的智慧和閱歷,都很難想通林震東的意圖。
“你不愿意?”林震眼中精芒閃爍問道。
李重樓不再遲疑,起身一躬到底:“師父在上,受重樓一拜。”
按理,拜師要九叩三拜,敬茶送貼。
但這畢竟是監獄。
剛拜完第一次,便聽到張道成刺耳的嘲諷聲響起:“裝什么裝,一個盜墓的垃圾,也配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