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講究些的,不怕天熱,戴著個鮮卑獨有的木頭高帽。
鮮卑等族的女性在部中的地位很高,男子主外征戰,女子主內家務,人堆里有很多的女子。有的女子結了幾條辮子,這是成過婚的;有的年齡小些,如男子類似,髡頭不蓄發,這是未婚的。
男女多著圓領窄袖的羊皮衣,窄口的羊皮绔,腰鮮卑郭洛帶,穿短靴,也有打赤膊的。
男女雜沓,人山人海。
拓跋部雖以游牧為主,亦早有農耕。路邊用以種植粟米、東墻、青穄、虜小麥、指星麥等北地作物的大塊田地的邊上和田壟上,也擠滿了人流,喧嘩著往前涌動。
拓跋部的軍官指揮兵卒在前開路。
走在擁擠的人群中,仲夏的烈日曬下來,勃野等人汗流浹背。
安崇等久在隴州,隴州的胡人也有很多,可各族都有,還有西域胡,發式、語言的種類不少,且頗有穿戴唐人衣冠的;不像這盛樂城外,他們此時所見,成千上萬的男男女女,不分老弱,遍是近乎同類無二的發型、衣飾,入耳聽到,差不多全是鮮卑話語,——烏桓人與鮮卑人,便如氐人與羌人,長時間的伴居,語言、風俗俱近,說起話來,幾無區別。
安崇不禁心中想道:“前使天水蒲獾孫營,沿途歷見,尚時碰到唐人,已覺與隴州風俗大異,現在代北,觸目盡皆鮮卑,與隴州之風更是迥異了啊!傅夫子經常說‘唐人衣冠不可墜’,說什么‘設無我朝,吾將披發左祍矣’,我算是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了。”
順著人潮,約十來里,到了一處空曠之地。
外圍有拓跋部的兵卒警戒,盛樂的百姓到此,不能再往前進了。
這里,就是拓跋部選下安葬拓跋連的地點。
拓跋部的軍官過去,給警戒的兵卒說了些什么,那兵卒去請示過上官的命令,讓開路,放他們進去了。
路上的嘈雜漸漸被甩在腦后,復行數里,旗幟招搖,精甲侍衛,百余人出現眼前,從這群人處,傳來哀樂之聲。禿發勃野等安靜地跟著拓跋部的軍官,行到近處。
天將薄暮。
地面挖出一個巨大的墓室,拓跋連的棺槨已經被抬下去了。
一匹雄健的戰馬和一條以彩繩牽之的狗,不安地蹲伏在墓室的邊上。
依照鮮卑的風俗,哀樂聲中,幾十個鮮卑人在砸毀成堆的金銀器、陶器、鐵器等等陪葬品。
拓跋勃野等人站定。
安崇一眼看到了這一幕。
也許是經商的基因還在他的血脈里流傳。
這么好的東西被白白損壞,他呲了呲牙,頗是心疼。
毀器陪葬,是鮮卑、烏桓人喪葬的習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