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到此,進兵成都的路程已經走了大半。
從巴郡再往西,仍是順長江而行,向西北方行大約兩百里,即是江陽郡的郡治江陽縣。再從江陽,順長江繼續往西,大概三百里,則便是犍為郡的郡治武陽縣了。
蜀中李氏的京城成都就在武陽的北邊,兩地的距離僅有百里。
袁子喬和周楚商議過后,決定在巴郡等候桓蒙。
整個荊州和屬桓蒙督下各州的唐兵總數,差不多有三四萬步騎,畢竟較以蜀中,北邊的魏國才是江左的首要大敵,盡管袁子喬判斷,魏國不會進犯,可也不能把所有的部隊都調來攻蜀,而且不但不能把所有的部隊調來攻蜀,對魏國的防御且仍是重中之重,是以,此回伐蜀,桓蒙總共出動的兵馬,只有萬余人,其中還有數千乃是乙兵,精銳的戰兵實際只有萬人上下。
——江左朝廷遲遲不給桓蒙請戰的上表以答復,除掉政治原因,放到軍事層面來講,朝中執政大臣們的顧慮有兩個,一個是蜀中險遠,另一個,就正是桓蒙能用的兵馬太少。
區區萬人,就敢伐蜀,行滅國之戰。
袁子喬對伐蜀形勢的分析雖然出色,但作為主官,如果戰敗,就要承擔全部責任的桓蒙,其之膽色,更是了得。
桓蒙領著主力八千余人,加上兩萬多的乙兵、役夫,共三萬余部曲,并輜重車輛數千,浩浩蕩蕩,緣袁子喬、周楚經過的道路,從后而行,落后袁子喬、周楚了四五天的行程。
在涪陵郡上船以后,這天,將到巴郡。
兩岸高山對峙,巖壁陡峭,時入初冬,草木尚未凋零。
立於船頭,入目盡是翻卷的濁流,騰波迅疾;紅、黃、綠各色,染遍雙岸;十余艘戰船居前開道,上千艘的大小艦艇環繞跟從,桅桿林立,白帆映日。
桓蒙裹幘大氅,手捉羽扇,狀若文士,於諸多謀佐、將校的簇擁下,四顧罷了,舉目朝向側邊的山崖,那山連綿不斷,高立百仞,仿佛天懸,從船中仰望,只感要從兩邊壓下來也似。
想到戰前謀議時遇到的層層反對意見,和籌備作戰時遇到的種種困難,再由此想到,巴郡將至,這場攻滅蜀國的戰爭即將打響,是會打贏?還是會失敗?很快就能知曉。
桓蒙心有所感。
他眺望天際,對眾人說道:“去年冬天,我乘雪欲獵,道遇王、劉諸君。劉君戲弄問我‘老賊欲持此何作?’因見我戎裝,挾弓矢故也。我當時捉弓,答以‘我若不為此,卿輩亦哪得坐談?’諸君,清談固雅,然方今神州淪喪,北地凌遲,欲復我華夏,還是需得疆場決戰!
他辭色奮揚,遙點遠近,慨聲說道,“蜀地險絕海內,誠言不虛!然李氏不滅,我朝就不能傾力北伐。三峽再險,成都再固,為光復神州計,伐蜀勢在必舉!”復觀群山、江水之險,顧與群臣,振袖揮扇,喟然嘆道,“噫吁!既為忠臣,不得為孝子!如何?”
要做忠臣,就不能瞻前顧后,不能貪生怕死!
滔滔江水之上,勁風撲卷衣襟。
從侍桓蒙左右的孫勝、周撫、程無忌等人,聞其言論,觀其形色,俱是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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