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子喬說道:“子喬一人足矣!”
長揖堂上,禮畢,便就幘巾鶴氅,捉扇而出。出到帳外,袁子喬只帶了從騎一人,上馬急赴彭模。馬到戰場,穿越兵陣,徑至周安的將旗下。袁子喬也不下馬,扇指天日,問道:“酉時可破否?”
周安說道:“板楯蠻悍不畏死,真蠻夷也!我嚴下軍令,回顧者斬,然由辰至今,戰已四個時辰,兵卒沒有得到一刻的歇息,而城猶不能下。從現在到酉時,只有一個時辰,這……。”
“公知你為何鏖戰四個時辰,卻仍不能破城么?”
“敢請教。”
“板楯雖悍,我軍不精么?較以甲械,板楯何如我軍!城所以不破者,不是因為板楯悍勇,而是因為公之將旗,距交戰之所二百步!兵士死斗於前,公則晏然於后,子喬試問公,主將惜命至此,縱是再有嚴令,彭模如何得破?
“桓公授攻彭模的重任於公,卻沒料到公名為‘安’,真‘安’也!”
周安的兒子周楚、孫子周詞皆在側,聽到袁子喬直呼周安的名諱,頓俱大恚,一起拔劍,怒目相視。
周安既羞且憤,老臉黑紅,罵周楚和周詞:“干什么?”立即下令,說道,“移我將旗!”執劍前指,指著城頭弓矢可及之處,說道,“到那里!”
侍衛的兵士把將旗移到周安指定的位置。
袁子喬轉斥作喜,跳下馬來,依舊是那一身幘巾大氅,不肯換上甲胄,與周安說道:“子喬陪公,共在此觀我荊州男兒殺虜破城!”
城上的箭矢射到,散落在袁子喬、周安的附近,兩人一個神色如常,一個面黑如鐵,都是安然不動。
周安喝令兒子,說道:“楚!汝為我與袁相拔城!”
周楚應諾,即引親兵甲卒百余,奔去前線。
周安被袁子喬提名道姓,痛加侮辱,周楚心中充滿了的怒火,到了城下,不避敵矢,叱咤坎城,重甲銜刀,當先攀登。
攀未及半,城頭一根檑木滾下,砸在他的身上。
周安、袁子喬眼睜睜看著他掉到地上。
數個周楚的親兵搶起周楚的身體,奔回,把周楚放下,跪在周安面前,叫道:“郎君戰死了!”
周安忍住悲痛,瞋目喝道:“吾軍令:回顧者斬!爾等敢犯我軍令?”呼令左右,“殺了!”
親兵們駭然說道:“小人等是為了給將軍搶回郎君,擔心檑木、滾石損傷了郎君的遺體!”
周安怒道:“桓公授我大任,彭模不克,我死不足惜,何況一子!死已死了,搶什么?殺!”
左右甲士上前,按倒這幾個周楚的親兵,當場梟首。
周安一眼也不看僵臥於地上的周楚,顧令周詞:“汝父為賊所害!你不為你父親報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