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邑西北面十余里處的軍帳當中,正有一員軍校朗聲說道:“報!朱珍將軍率廳子都銳騎直搗反軍部眾,大獲全勝,斬首俘獲總計兩千余人,特來向節帥交令!”
“好!亳州鹿邑反軍果然揮手間灰飛煙滅,朱珍兄弟用兵,俺也自放心。草他十八輩祖宗,黃巢縱兵四掠,也曾侵犯得宣武汴州村坊,也薅惱得俺久了。過往謹慎固守,到今日也終于出得一口鳥氣!”
帥帳周圍,也盡有身材高大的宣武軍將士布列四周,把守得甚是嚴密。而在大帳正中,也有個身著錦緞勁服,腰系玉帶的長大漢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正首。
這漢子看來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也是最為年富力強的時候。他那身筋骨十分健碩,頜下蓄著扇須髯,按說貌相儀態也是十分威武了,可他話頭一轉罵了句污言穢語,舉止間又流露出一股痞子無賴氣來,也不由讓人感到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而這漢子,也正是如今尚被唐廷皇帝賜名做朱全忠,本是黃巢重用提拔的反軍后起之秀,如今彼此卻已成為死敵的宣武軍節度使朱溫了。
帥帳之內一眾將官,也有不少人向朱溫歡言道賀。然而就坐在朱溫側首,看來在宣武軍藩鎮當中也是地位極高的一員大將面色沉重,臉上也并顯露出欣喜愉悅之色,似乎戰局結果也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朱溫目光一乜,很快便落到那員軍將身上,又呵呵笑道:“師古倒還是如此持重,既是旗開得勝,又何必端著緊繃張臉?”
這員姓龐名從,卻由于表字為師古,而后世更慣于以龐師古稱呼的軍將聞言朝著朱溫持重的欠身施禮,并說道:“謹稟主公,雖然于亳州鹿邑先斬獲一場勝陣,可黃巢軍力尚強,縱然周岌、時溥也應允出兵聯合,可倘若忠武、感化二軍戰事不利,也將致使我軍陷入腹背受敵的險境,故而仍須步步為營才是。”
朱溫聞言,臉上本來顯得張揚狂放的神情也漸持重了幾分:“子振(朱溫手下首席謀士敬翔表字)也曾有言,黃巢一改常態,只顧圍攻陳州,如此也是集聚了偽齊所有軍力。俺接管宣武軍,秣兵歷馬至今,有此聲勢也殊為不易,若貿然進取,怕也會招致黃巢盡把兵鋒指向我軍......
按子振之意,那一路外援未動時,我軍也不可傾盡全力。只是他不喜武職,如今補任文官,任館驛巡官打理汴州民政,鎮藩鎮,撫百姓,以為后繼,也同樣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正說著,朱溫忽然冷哼一聲,又道:“的確現在還未到趁勢而動,可一舉大破黃巢大軍的絕佳時機...說到底淮南高駢、河陽諸葛爽都指望不上,魏博軍樂行達殺韓簡奪權,與諸葛爽,還有天平軍朱瑄方自罷兵...陜虢、河中那邊,王重榮與田令孜那沒卵子的閹宦交惡.....
明明黃巢大患未除,本是強藩節帥插足政斗,又哪里顧得上此間戰事?嘿!老子雖也不愿,前番復奪長安、驅逐黃巢時便瞧著河東軍耀武揚威,如今聯合幾處藩鎮試圖一舉鏟除大患,到底還要看河東那沙陀漢的舉動!”
而朱溫與眾將于大帳內又議論一番軍機過后,率領方今成軍編制未久的宣武廳子都清絕鹿邑反軍的大將朱珍,也大步騰騰的踱將進來,他一見朱溫,便拱手大喇喇的報道:“大哥,兄弟不辱使命,掃蕩盡亳州亂黨,下一步又當如何?就等大哥發話!”
此時在大帳之內,還有鄧季筠、張存敬、郭言、丁會、李思安...等一眾史書上都曾留下傳記事跡的人物,然而他們或者本來也曾投從黃巢造反,后來又追隨朱溫倒戈投向唐廷的將官;或是于朱溫被賜封為宣武軍節度使之際,受提拔領武職差遣的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