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單就天氣而言,這句話在嶺南地區并不適用。
又或者說,對它的謬解,反而正確。
幸好學校里有一方湖,能夠在精力旺盛的年輕人無處宣泄的時候,呼一呼涼風。
“這個湖有些奇怪。”
我領著今天的“發泄人”,順時針走在沿湖棧道上,寂靜的暑期校園,四下無他人。
“哦,有什么奇怪?”在這里逛了四年,它早就是我曾經生活的一部分,身為“局中人”,自然看不出來。
“寒。”佟彤只是瞇著雙柳葉眼,答了這么個字。
聽她這么一說,我也覺得身上冒了幾個雞皮疙瘩。
“這個湖聽說是以前在校區開建的時候,從地底下挖出了一條地下水脈,這才蓄成的。”我介紹起它的來歷,“你看對面那座圖書館,隔湖正對校門口,也是湖四周的唯一樓層建筑,其他地方,就和我們現在走著的一樣,除了樹,還是樹。”
“這里位于整個校區的中心點,不過,這個校區的前半部分是行政樓和教學樓等建筑設施,等同于一個獨立的教學環境,湖——或者說圖書館后面,則是宿舍樓和食堂等生活區。”
“你剛才進來應該看到了,大門口一條直通湖前廣場的中軸大道,將外來的氣全部吞到了這座湖里,藏在水中。如果把前半部分單獨當做一個完整的格局,那么圖書館可以當做靠山。當然了,我們整個學校的靠山是后面的越王山。”
“這個格局聽說是我們一位初代學長設計的,他還是香江某家知名環境風水咨詢公司的創始人。”
“宋代著名的堪輿大師辜托長老,在他撰寫的《入地眼全書》里說:夫以血為榮,水乃地之血。這句話,應該是對這座地下水脈所聚的湖最好的解讀了。”佟彤點了點頭,一邊往前面走,一邊說,“堪輿之學里也有‘得水為上,得風次之’一說,只是……”
“俗話說,好風好水,如果這是一個合乎常理的格局,那么這里的風和水,不應該這么涼才對。”
我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好隨便猜測:“估計是和這以前是亂葬崗有關系吧。”
佟彤腳下一頓,忽然轉身,咬牙切齒地道:“好哇,我好歹是個女孩子,有你這樣把人往七月份晚上的亂葬崗里帶的嗎?”
我一心想著替她排憂解難,倒真是忘了這一茬了。
但也不能低頭,否則必然會被她打蛇隨棍上,一臉諂媚地說:“呵呵,天地有正氣,有妖也枉然。就您身上燃燒的這團正義之火,那些邪祟遠遠見了逃都來不及。”
“小嘴還挺甜。”佟大警官的嘴角勾起危險的弧度,不容反抗地就將我扯了過去,抱著我的手臂,這才滿意地說,“前面走著。”
“你不是真怕了吧?”見她這動作,我心里一咯噔。
“我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小女生,能不怕嘛?”她用指甲狠狠地掐我的手,一邊還真裝了起來。
聽得我背脊直發涼。
“我讀書時處了一個女朋友,她當時每次生悶氣,就會來這里散心,朝著湖里喊上幾聲,就好了。”我不得不扯開話題,說起帶她來這里的目的。
“怪不得是‘以前’,就你這樣,女朋友不被氣跑才怪。”
我疑惑得看著她,心想你還好意思說我,整天一副渾小子的打扮,陳大叔能看上你才有鬼。
當然,這話只能在心里說。
“女孩子生悶氣是要哄的,而不是讓她自己去發泄,這你都不懂?還好意思說拍過拖。”她抬頭瞪了我一眼。
又不是我讓你生的悶氣,瞪我有屁用。
不過聽她這么說,好像有點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