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袖點頭應是,小跑著離開了房間。張紫涵挑著鬢角微亂的發絲,雖在望著一池花簇,眸中卻是滿腹心事,蘇立言啊蘇立言,你到底有沒有殺人呢?
從祥符到京城,見過的豪門子弟不知凡幾,可心里,唯有蘇瞻是最深刻的那一個。也許這次回到祥符,不僅僅是因為爺爺的囑咐,更多的還是想了卻心中那份掛懷吧。忘不了八歲那年,因為生病,身子浮腫虛胖,當時一個臭小子趴在墻頭扔石子,還大呼一聲“張胖胖”。那時持劍追的他圍著東十字大街跑了一圈,最后把他扔進池塘才解氣。
童年的樂趣,少年時的歡笑,總是有著蘇立言的身影。不知算不算青梅竹馬,也許是,也許不是,這次回來,好好看看他,若真的不值得留戀,便徹底斷了這份念想,因為英國公家大小姐是絕不允許當一個老姑娘的。
開封府大牢,蘇瞻微閉著雙眼,嘴里叼著根稻草,時不時地撓撓癢發幾句牢騷,那輕松愜意的神態,渾不像個待死的殺人犯。一夜的時間,足夠思考許多事情了,關于這件案子,心里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可難就難在該怎么撇清自己,畢竟自己還被關在大牢里呢,就是再有能耐,也只能干瞪眼。
曹鐸那些人是指望不上的,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嫌犯,他們不會自打嘴巴,說還有另一個嫌疑犯的,除非他們想挨板子。知府吳綿文呢?若是沒有那個錢袋,靠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以及白鹿書院頂尖學子的身份還能說得他網開一面,給個機會,可現在有了那個錢袋,吳綿文為了自己的官位,勢必會緊緊咬住不松口,除非能有人幫忙將真正的殺人犯抓來。不過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出誰可以幫這個忙。也許唯一有點希望的就是老師杜林茱了吧,杜林茱乃中原大儒,與禮部尚書李東陽、左春坊大學士楊廷和為好友,在士林中威望不俗,他若來說話,或許會管些用。可仔細想想,蘇瞻又搖了搖頭,要怪就怪那個已經消失的蘇瞻吧,又是逛窯子,又是進賭場的,直接把恩師杜林茱氣的大病一場,如此情況,杜先生還會救他么?
只有坐在牢中后,才發現那個蘇瞻混得有多慘,堂堂錦衣衛千戶之子,到頭來沒有一個可以依靠信任的人,被關進來這么久,別說救了,連探望的人都沒有。
靜靜思索時,一個獄卒提著刀鞘往門上拍了拍,沒好氣道,“哎,蘇瞻,別睡了,有人來看你了。”
有人來了?一聽這話,蘇瞻一咕嚕爬了起來,由于牢里光線昏暗,知道走到牢門,方才看到來人是誰。那人身段苗條,穿著一件紫色布裙,一對水汪汪的桃花眼,再加上那如日本歌妓般化妝,不正是桂姐么?
本來挺興奮的,一看是桂姐,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興奮的心情也涼了一半,順著牢房木欄坐了下去,甚是自嘲的笑道,“想我蘇瞻,自詡出身名門,才貌斐然,自應當風流瀟灑,沒想到到頭來遭了難,第一個前來看望的竟然是一直不怎么上心的人。”
聽蘇瞻這話,桂姐暗啐一口,呸,還真是自信,要不是有些話怕不說就沒機會了,誰愿意來開封府大牢里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