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走進屋,看見了擺在客廳最明顯位置上的玻璃花瓶,透明的花瓶上只入住了一朵潔白的小花,用插花的技藝將其纖細的莖固定在適合的水位上。
柔軟的小雛菊靜靜地窩在它的專屬小家里,偏頭迎著客人的目光,昏黃溫馨的燈光落在它身上,壹仿佛感覺它是在朝他微笑致意。
穿著潔白荷葉邊連衣裙的女孩雙手背在身手,也像是那朵雛菊般偏頭沖他笑,壹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手指不受控制抽動的異樣感,他目光偏移,看向林時鹿的家人諸伏景光。
“我叫諸伏景光,現在是小姐的管家——”
“是叔叔。”
諸伏景光看向突然開口糾正的林時鹿,林時鹿若無其事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遞給客人,諸伏景光笑了笑,聳聳肩道:“差不多。”
壹從諸伏景光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氣息,還有一股濃烈的硝煙和硫磺的氣味,他一接近就清楚這個人是從地獄里出來的,壹覺得沒有什么可在意的,畢竟是林時鹿的人,從哪來的都不奇怪。
壹的禮儀很好,不像是從小當孤狼殺手摸爬滾打成長過來的,沒人知道他為什么會成為殺手,在與林時鹿相遇前,他便已經是殺手了,也沒人知道他在遇到林時鹿的意志之前是怎么活著的,他只是在所處的社會中不斷學習著知識、文字、語言。
他學了很多對于他而言沒必要的知識,包括烹飪、插花、茶藝、調酒、歷史、民俗——即便如此,壹也只是個無學歷、無固定國籍的漂泊者。
在壹的配合下,這一頓晚飯可以說是賓主盡歡,并不因為他的少言寡語而有冷場尷尬發生,諸伏景光也對安靜的壹有了不錯的初印象。
林時鹿看著這個人展現著和她如出一轍的社交手段,其實要說他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其實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說,他只是在聽,似乎這個世上沒有人比他更加善于傾聽。
沉默一直都是他的主旋律,哪怕他一直身處這個鋪天蓋的充斥著文字、語言、故事的世界里。
在《紅黑抉擇》這款高自由度游戲中,角色與NPC交流時玩家可以干涉回復,即玩家直接在自己的角色對話框里打字與NPC進行交流,若不干涉回復,那么角色會按照自己的人設和性格與NPC交流。
而她的壹,如果放任他獨自面對那些人聲那些社交必須走的流程,他永遠只有固執的:“……”
林時鹿完美彌補了他的空洞,壹一直都覺得他們這兩個人理所當然就應當是一人,他是刀是盾,是獸性;她是血肉是靈魂,是人性。
離開前,壹最后看了一眼那朵花,潔白之花經久不衰的盛放著,除去它自身的特殊,必然還有主人在精心照料的原因在內。
她一直很喜歡這種稀有的東西,壹記得自己狀態不好的時候,她會讓他搜集很多這些東西,用這些東西給他制成藥劑服用,然后他的身體狀態就會被穩定下來。
以她的視角來看,究竟是什么樣的過程呢?
但從壹的視角來看,那是恩賜,那些在充斥著死亡與瘋狂的禁地里隨手摘取的藥草化為星星點點的光,然后被以人類無法理解的手段進行解析、重構,化作一瓶宛若新葉之色的藥劑落在他手里。
“晚安。”女孩陪著他走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