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毀掉趙允殊尸體那一刻開始,姜邑就沒想過再與趙允隋見面。
哪怕走到這一步,他也絕不要死在趙允隋的劍下。
可偏偏,對方卻在他抹去象征邪祟與他接觸過的趙允殊尸體時,出現在他面前。
姜邑從未想過、也從不相信當命簿中的情況發生后,趙允隋會做出鏟除邪祟之外的其他選擇。
他想離開,可體內的邪祟卻爭搶著他的身體,興奮地要與趙允隋纏斗,它不斷大叫著“殺了他只要殺了趙允隋,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什么能阻礙我們的了”
那瞬間門,手再次提劍往前,直朝對方喉嚨而去
對方心神不穩,避開的動作出現破綻,劍影過后,幾縷長發已被飛快削落,可饒是如此,趙允隋仍是不出手。
體內邪祟伺機而動,徹底掌控了姜邑的身體,他笑道“世子,這劍怎么忽然到我手里了”
趙允隋像是一座石像,只聳立著看眼前的人。
姜邑掙扎地奪取身體,這時,又聽到自己在對趙允隋說話“你這是什么意思一把劍而已,不至于這么小氣吧”
它在引誘趙允隋的回應。
“世子,”姜邑動不了,只能看著自己走到趙允隋身前,“剛剛只是開個玩笑,你難道還生氣了”
誰知那話一落,脖子便被死死勒住了。
趙允隋雙目充血,薄唇緊閉,一點一點收縮著手上的力道,與此同時,源源不斷的靈力從他的手中鉆入姜邑的體內。
終于,姜邑聽到他一字一句道“從他身上滾出去”
那陣泛著金光的靈力與真氣交織,滾燙至極,震得邪祟瞬間門一縮,姜邑趁機奪回身體控制權,在恢復自由的那刻,他一掌擊開微微松手的趙允隋,轉身躍起,攀上墻就要跑。
腳尖尚未踏過墻頭,后腰就被人一下箍住,趙允隋摜著他飛身往下,重新回到了院里。
“滾開你都看到了再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趙允隋箍緊他“我帶你走”
姜邑微愣,神志又被邪祟攪亂,一拳重重朝他打去。
那一拳被生生接下,趙允隋將他拳頭裹住,咬牙“我帶你走”
冷風刺骨,姜邑道“破魂劍現在已經認我為主,趙允隋,你短時間門是殺不了我的放開我”
對方雙眼通紅,手上力道卻越來越重。
姜邑拼力掙扎,腦內嘈雜不止,吵得幾乎讓他耳鳴,一邊是邪祟的叫囂,一邊是系統的勸告“宿主,你就讓他殺了吧這本就是你的任務。”
姜邑“憑什么”
系統“這就是你的任務”
姜邑“我不該死”
他這樣念著,一時間門竟分不清虛實,只想離開,揚手直朝眼前人影攻去,隨即,又停在了半空。
滿世界的白色旋轉,他睜大眼睛,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趙允隋垂眸收手,望著他的沉郁面孔。
姜邑做了一個很長很真實的夢。
他先是夢到了自己前幾世,每一世生存艱苦,最后還不得好死,其中有一世好不容易活過了十歲,他以為自己破除了往世的厄運,當時還很開心地籌劃接下來的人生,打算用積蓄開個棺材鋪。他力氣大,扛木材棺材之類的活都不用請工人,這生意清凈還又有得賺。
可是開張前一天,他就被官府抓壯丁上了沙場,幾經波折活著回來,卻被搶走他軍功的人視為眼中釘,陷害入獄,判了秋后處斬
那是姜邑幾世輪回里第一次逃獄,他逃出去后沒急著報仇,而是先去看看早已易主的棺材鋪。
棺材鋪的生意和他想象中一樣不好不壞,老板悠閑地跟鄰居閑聊,偶爾提著鳥籠遛彎。
姜邑偷偷跟了那老板一天一夜,看著對方飲食起居,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在這兒平安到老的日子。
去找那小官報仇前,姜邑設想了無數種將對方殺死的方法,可到了那一刻,他又覺得那些方法會讓他看到丑東西,所以在對方哭嚎求饒的時候,只是用自己被判的刑罰一刀了結。
房間門外圍滿了官兵,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就放了一把火,坐在那尸體旁和尸體聊天。
他說“你當時在軍營里照顧過我一次,我說了,我不想做官,你做你的就是,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他說“你害得我又沒法活到老,你真是罪該萬死。”
他說“能好好活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