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棲第二次見到溫辭樹,已經是一周之后了。
那是個下雨天,雨絲濛濛而落,雨幕中,剛抽出嫩芽的樹梢,遠看去像籠了層綠紗,草木之氣帶著沁涼的味道,天剛擦黑,倒像是更深露重。
喬棲在一家江南酒館門口下了車。
這家酒館是平蕪市內有名的餐廳,主營蘇菜,白墻黛瓦、層樓疊榭,頗有江南古意,連名字也取的很國風忘卻春山。
都說平蕪盡處是春山,喬棲這個土生土長的平蕪人,倒還是第一次到春山來。
穿旗袍的迎賓小姐幫她開門,問道“您好女士,請問幾位,有預約嗎”
喬棲說“我來找人。”
她報了包間名字,服務員引她過去,里面長廊逶迤,喬棲走了一段彎彎繞繞的路,才來到包間門口。
她敲了敲門,走進來。
聽到動靜,溫辭樹從花格窗下轉過身。
二人四目相對。
喬棲微愣“怎么是你。”
溫辭樹也明顯訝異了一番,但很快反應過來“估計我們被騙了。”
喬棲稀里糊涂回憶道“奶奶說,她請同學吃飯,忘記帶手機帶錢,讓我來幫她付賬。”
溫辭樹斂眸,再抬眼已是一片明清“爺爺對我也是這么說。”
事已至此,喬棲也弄懂了個中緣由,她大方一笑“那就坐吧。”
溫辭樹沒有動彈,站得筆直,把視線又遠又淡的落在喬棲的身上。
喬棲脫去厚重的大衣,把大衣和包一起掛在身后的衣架上,轉身看到溫辭樹的目光,微微一頓,歪了歪腦袋笑問“怎么不坐你是不給老人家面子,還是不給我面子。”
溫辭樹移開視線,沒有什么語調的說了聲“沒有。”
喬棲笑“是沒不給老人家面子,還是沒不給我面子”
溫辭樹把剛移開的目光又落回她身上,淡聲說“都沒有。”
喬棲拖著尾音“哦”了一聲“這樣啊。”她又說一遍,“那就坐吧。”
說完話她自己先坐了下來。
溫辭樹停頓須臾,也坐到木椅上。
喬棲以為坐下來之后,他們之間會是很長一段沉默,誰知溫辭樹忽然說“你好像和上次不一樣了。”
“”
喬棲沒想到溫辭樹會突然冒出這種話。
她有些錯愕,但這種感覺只停留了幾秒,她很快就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講她不知道今天要見的人是溫辭樹,沒提前把自己打扮成良家婦女。
脫去大紅色的復古毛呢大衣,她身上只剩一條黑色的緊身連衣裙,極簡單的款式,卻極勾勒身材,下擺很短,堪堪遮臀,一雙白皙纖瘦的長腿裸在外面,腳上是一雙黑色的厚底樂福鞋。
妝容也是濃墨重彩的,小煙熏大紅唇,頭發隨意散落在肩頭,露出耳朵上七只細閃的耳鉆。
她知道今天的打扮太過性感,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沒打算端著,剛才同他講話,也是有什么就說什么。
這叫見機行事。
“哪里不一樣了”喬棲偏就明知故問。
溫辭樹露出思考的表情,很快給了她一個誠懇的答案“說不上來。”
喬棲笑笑,想問“那你喜歡上次的我,還是這次的我”,又怕太直接把人嚇著,干脆轉移話題“點餐吧。”
桌子上貼著二維碼,溫辭樹說“這次你來點吧。”
喬棲挑眉“行啊。”
她不太餓,只簡單點了一些招牌菜,點餐的時候,溫辭樹起身也把外套脫了,掛到衣架上。
他應該是從重要場合趕來的,穿一身黑色的西裝,甚至連領帶都打了。
都說穿正裝的男人最迷人,但其實正裝很難駕馭,一不小心就容易穿成房產中介。溫辭樹身姿修長,氣質溫文,穿起正裝來既不老氣橫秋,也沒有偷穿大人衣服的不倫不類感,只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喬棲忽然很想問他“你為什么會來相親”
溫辭樹反問“那你呢”
還挺會踢皮球。
行吧,反正也沒什么不好說的。
喬棲攤手笑“我奶奶得絕癥了,死之前想看我嫁出去。”
溫辭樹盯著她,似乎在探尋她話中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