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扶了扶額。
她知道為什么燒出來的是紅磚了。
燒好以后,石豐年迫不及待地開窯門查看,結果空氣進去了,剛熄火的磚,一遇氧氣就變紅。
不過大伙兒都覺得紅磚比青磚更漂亮。
唯有陳滿倉欲言又止。
徐茵問他“滿倉叔,有什么話您直說無妨。”
“紅磚咱們怕是用不了。”
“此話怎講”
陳滿倉說起他曾經聽到的一則傳聞“我在府城聽一個說書先生講過,說北方有個財主,給大婚的兒子砌了間紅墻喜房,結果被砍頭了。不過那個只是墻面刷成紅色,不是紅磚,所以我也不確定”
徐茵經他這么一說,也想起史書上讀到過的紅墻黃瓦是帝王權力的象征。
毫不猶豫地把這批磚敲碎,回爐重燒。
這一次,她盯著時間,沒讓大伙兒急著開窯。
熄火后,先在窯頂澆水,等窯徹底冷卻后再開,出來的赫然是大家伙眼熟的青磚。
“成了”
大伙兒亢奮不已。
“以后就這么燒,記住了”
不要再出錯了否則小命難茍啊
“記住了記住了放心吧英雄兄弟”
一涉及項上腦袋的大事,大伙兒一臉正色。
細心的人還把方才撒落在外頭的紅色磚屑一點一點撿起來,放回窯里,確保沒有任何碎屑掉落在外頭才安心。
忙完這些,二郎一群孩子匆匆跑來報信
“哥哥不好了下面來了好多人”
“爹爹,來了好多好多人,都是災民”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來了
盡管他們早有準備,但下山后,看到衙役帶來的這批災民,仍然大為震撼。
這些人,比他們當初還要狼狽、悲慘。
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面黃肌瘦。
衙役是老熟人了,看到徐茵朗聲道“小兄弟,咱們又見面了”
徐茵朝他拱拱手“這些人也是要來此處開荒的”
“正是”
衙役走到徐茵身邊,小聲透露了幾句“大人囑我跟你說一聲,這些人里恐怕有亂民賊子,也就兄弟你制服得了他們,這才”
徐茵無語凝噎她故意暴露自己的神力,是為了少點麻煩,如今怎么還把自己套牢了
不過,安置災民不是她的分內事,縣令怎么安排怎么辦唄。
災民們在衙役的指揮下,慢吞吞地朝遠處還未開墾的荒地走去。
“英雄哥”
行進的隊伍里,忽然竄出一個人。
徐茵定睛一看“小虎”
“是我是我英雄哥”
王小虎撲過來,似要抱住徐茵訴一番委屈,被徐茵抬手擋下了。
二郎用力把他拽開“小虎哥,你們怎么也來了不是說要回家鄉嗎”
徐茵抬眼望去,王大牛和他媳婦、還有他家大兒子倆口子都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在隊伍里,看到她,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就是沒看到王老爹。
徐茵轉頭問王小虎“你爺爺他”
“爺爺他走了嗚嗚嗚”
王小虎一哭,災民隊伍里好多人都嗚咽起來。
這場災情里,失去親人的何止王大牛家。
徐茵的心情越發沉重。
之后聽王小虎說了才知道他們在東宣府沒找到短工的活,想著前一晚東宣府下了那么大一場雨,沒準同興府也下了呢,于是決定返鄉。
然而離家越近越干旱,似乎又回到了剛出逃那時候。
不比剛逃荒那幾天更旱
王大牛當即決定折返東宣府,卻倒霉催地遇上流民起義,缺水斷糧加之兵荒馬亂,原就虛弱無力的王老爹,沒撐兩天就去了。
徐茵拍拍他肩,無聲安撫。
繼而讓他把行李安置好,一起去燒窯。
忙碌起來,才不會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