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旁人都說我圓滑世故,可為官之道若是與你那般剛強,如你大才,還能九死一生,百折不撓。但這世上更多的是平平無奇,卻有一顆真心的人。他們若是都如你,那注定是真心被官場碾碎,天威難犯”
晏殊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誠懇。
他不在意外人怎么說他。
圓滑也好。
世故也罷。
他的“小園香徑獨徘徊”,是晏同叔這一生所求。1
范希文的“長煙落日孤城閉”,也是范希文的所做所求。2
范仲淹卻心中感慨,他只是想證明自己并非為了名聲才寫那一篇上資政晏侍郎書,以銘心志。
從未想過要給老師帶來什么不好的名聲。
“大宋有你們,我亦是滿懷欣慰。”晏殊抬手拍在范仲淹的肩頭“希文,老師與你行的道不同,卻殊途同歸。有你在,足以證明我的舉薦,我的欣賞,都不是白費。”
晏殊為官,或許沒有做出什么經天緯地之事,也不曾為大宋力挽狂瀾。
他就只是站在這條名為“大宋”的路上,朝著一個又一個后輩伸出一只手。
范仲淹、歐陽修、王安石、富弼都是他一手提拔舉薦的學子。
姜煙站在一旁,看著這對師徒,腦海中那個印象漸漸成型。
“既如此,便繼續吧”晏殊開懷大笑,周圍幻境再次變化。
前有范仲淹上書要太后還政于當今。
后有晏殊諫阻太后服袞冕以謁太廟。
姜煙踮著腳趴在馬車的車窗上,看著晏殊坐在里面看書,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忍不住感嘆“先生,您和希文先生今天你外放,明天我貶謫,難怪是師生。”
所以這對師生有什么好互懟的呢
還寫上資政晏侍郎書。
分明都是一個樣子。
只是一個剛正在外,如今整個開封誰不知道范仲淹那就是錚錚鐵骨,申請離京外放后還一天三頓飯似的給仁宗上書。
一個外柔內剛,看似好像溫文爾雅,實則遇到事情說不定能揮著笏板擼起袖子硬剛。
姜煙站在開封府的城門口目送著晏殊離開。
這一次,她身邊沒有任何人。
晏殊這一去,即將面對的是李元昊建立的西夏國來犯。
范仲淹此刻還在陳州做通判。
韓琦前幾年高中,去職丁憂,喪期剛滿。
包拯也考中,原本定為建昌知縣,卻因為掛念父母,申請改為和州監稅,在家任職,奉養父母。
他們都在大宋的茫茫人海中,各自為光,各自發熱。
等待著慶歷四年的到來。
而此時,晏殊的老家又出了一名天資聰穎的孩童,眉眼倔強卻下筆有神,正跟著父親四處宦游,年少時便見識不凡。
他的名字,叫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