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童不韋說到這里,苦笑了一聲,看向童正,“我與你母親本計劃好了,可那晚……就似你同你那三個新娘圓房那晚一樣,整個宅子里,旁人都睡的很踏實,很安穩,偏我同你娘二人渾渾噩噩的,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說不清了。”
“更說不清的,是那位大人走后,你母親當真有孕了,”童不韋看了眼童正,見童正松了口氣,知曉這自小養到大的便宜兒子在想什么,遂苦笑了一聲,說道,“若只是如此,你父親是誰或許說不清,你母親總是能定下的。可麻煩就麻煩在你母親生產你的當日,還是同圓房那晚一樣,旁人都沒出什么岔子,偏你娘生產完虛脫卸了力,我同你外祖、接生婆幾個都睡過去了。待醒來,兒子確實還在身邊,那襁褓瞧著似是同一個,可細一看,那花紋卻明顯精細了不少。你知道的,你娘那般精明,過眼的東西都會記上一記,更遑論是自己生的兒子,又怎會記錯自己備下的襁褓?”
“更麻煩的,還是那位大人有位側室當晚聽聞也生了個兒子,”童不韋苦笑了一聲,繼續說道,“那花紋精細的襁褓過一日又換回那等沒那么精細的樣子了。”
一番換來換去的折騰,聽的童正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等也懷疑那位大人只是換了換襁褓,為了敲打你母親莫動不該動的心思,可你母親看著你……卻也說不好,只覺的像自己生的兒子卻又不像。很擔心一番謀劃,最后為他人做了嫁衣,自是不肯同你將實話說全的。”童不韋看向童正,眼底神情復雜,“若你是她生的,爭你外祖那點家產自是沒得說,可若……你根本不是她生的呢?她也怕,往后一直懷疑,卻又說不出來,所以對你,始終還是隱瞞了一些事情的。”
“其實……那一次的算計過后,我同她都后悔了,落到那番地步是咎由自取,也知怪不了任何人。可……孩子已然出生了,有些事……開弓沒有回頭箭的。”童不韋看著童正,說道,“這些年,那位大人對你毫不理會。我看著你……同你母親一樣,覺得像我又不像我。”
童正聽到這里,苦笑了一聲,喃喃:“所以,你與娘親自己也說不清我究竟是不是你二人的親子,看我都覺得是又不是,所以都愛護我,卻又都提防我,便是怕一番謀劃,盡數為他人做了嫁衣?”
“若是旁人,我等養了這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可若你是那位大人同他那位如今已抬了平妻的夫人之子,不說我,便是你娘活著,也不敢賭啊!”童不韋說道,“那位大人當年的妾室生的兒子沒幾年便過世了,這一死,更叫我二人懷疑死的那個興許就是我二人的親子!”
“若是我二人的親子死在他府里,你……我等又怎敢賭?”童不韋看著童正,多年修身養性的工夫在這一刻盡數化為烏有,他看著童正,指著自己的喉嚨,聲嘶力竭的喊道,“我……看著你,既有可能是我的親子,又有可能是謀害了我親子的仇人之子,這等如鯁在喉之感,你叫我……怎么辦?”
“你母親過世之后,我唯恐子嗣再出差錯,只敢養幾個干凈些的外室,可這么多年,再也沒有過子嗣!”童不韋看向童正,喃喃,“我一直這般猜疑,也懇求過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卻從未說過。”
“他當年埋刺時說想吃我一次!我因著那一次對他的算計,不得已只能盡心竭力的做事,為他生錢,為我同你母親那一次的算計向他賠罪!”童不韋指著童正說道,“我不是沒想過旁的辦法,我的身體看了很多大夫,也看不出任何毛病,那些外室也不知為何怎么都生不出子嗣來,我只有你一個兒子,你叫我怎么辦?”
看著面前眼圈發紅,喃喃顫著唇的童正,童不韋道:“眼下,你可能同我親如父子,甚至,就有可能是我童不韋唯一的兒子,可一轉眼,也有可能變成同我有彌天大仇之人的兒子,你叫我怎么對你?”
“他一直這般不上不下的吊著我,就是不肯將答案告訴我!”童不韋看著童正,指著自己的喉嚨,說道,“你咳了這么多年,痛苦不堪,我一直被那塊石頭堵在胸口,又何嘗舒服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