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童正看著面前激動的站起身來的童不韋,雙手握了握,下意識道,“好陰狠!這么多年……換了我,怕是早被逼瘋了!”
“他不打,不殺,不罵,甚至這么多年不再動作,只是不說。”童不韋指著自己的喉嚨,朝童正喊道,“他只是不說!向自己的喉嚨里丟了顆石頭進去,堵住了那個答案出口,卻將我生生快要逼瘋了!有時,我甚至都羨慕起了你母親,早早死了,也不用這么多年苦熬著活受罪了!”
“對不住!”童正看向童不韋,顫著唇,喃喃,“我……不知道你這么多年竟是這般過來的。”
“你這般朝我喊對不住,不過是因為可能是我的兒子。若你是他的兒子,不論生你的是你母親還是他那位抬了平妻的妾室,怕是要開始動心思想讓他認下你了吧!”童不韋看向面前喃喃的童正,聲音陡然小了下來,轉為無力,那一番聲嘶力竭的嘶喊過后,他好似陡然老了十歲一般,沒有再看童正,而是轉身盯著博古架上的秦皇東巡擺件,說道,“你母親活著的時候是試探過的,她一向精明,雖算計時只想做做樣子,可到了那番田地,自是事已至此,便想試著博個最大的利出來的。比起我來,他自然是最大的利!畢竟錢財……你母親自己便有,可權勢……卻是他劉寄母女怎么算計都得不來的。”
這些話聽得童正下意識的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那位大人同他說過的話,喃喃道:“其性……反復無常。”
可有些人……就是能將所有人性的反復無常都看在眼里,玩弄于鼓掌之中。他在心底驚惶的同時,隱隱生出的那股……渴望與憧憬讓童正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有些話就不消說了,同一屋檐下過活了這么多年,童不韋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心思?甚至換了童不韋是他,怕……也是恨不能立時換個爹的。
沒辦法,這個爹的手腕以及手中可利用的權勢之誘惑于他們而言實在是太大了。
這一切……同感情無關,只同算計與利益有關。
或許,骨子里,他們所有人,包括那位大人,都是一樣的人。
甚至,彼此也知曉對方都是一樣的人,所以童不韋清楚哪怕他父子二人眼下感情培養的再深厚,待到有朝一日那位大人突然開口說出那個答案了,甚至……都不定是真的答案,只消認了他是那位大人的兒子,任他與童不韋之間再深厚的感情也能被瞬間斬斷。
還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童正苦笑了一聲,想到被那位大人拿捏在手里的那個答案,真真是任他同童不韋之間建起再如何穩固的聯盟,都有可能因為那個答案而瞬間坍塌。畢竟,若真是如此,他與童不韋之間橫著的,便是潑天大仇了!
辛苦奔波一世卻無子嗣,替仇人養子!換了誰……不瘋?
“他沒做什么,只是不說。可我二人卻始終被他牽著鼻子走!”童不韋喃喃道,“真的是……好……陰狠的手段,生生將人逼瘋的手段啊!”
可……這大抵就是最高明的獵手與棋手了吧,任對方手中的招式與花樣再如何繁多,只消靜靜的蟄伏在一旁旁觀,手里攥著那只底牌,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便是一擊斃命!
那鬼……之所以看不見,大抵是被他盯上的獵物……在看見它的那一刻,就要死了吧!
感慨著‘好生陰狠的手段’的童正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手指不住發顫,心中憧憬不已:拿一個自己根本不缺的兒子,甚至可能根本不是自己的兒子,牢牢的堵死了童不韋。若是有朝一日,他也能有這般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手段,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