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夫人口中的‘四處走走’當然不是指的為了案子這等公務之事出衙門去劉家村這等‘走動’,而是不為公務的去城中四處看看治下的長安風土與人情之事。
“手頭事多的很!”長安府尹聞言笑道,“坐在衙門里每日要翻的公文都翻不過來,哪還有工夫出去走動?”說到這里,又看向自家夫人,得意道,“不過有夫人做我的眼,替我到處看看,也不妨事。”
府尹夫人聞言瞥了他一眼,笑罵了一句‘盡說些漂亮話’之后,才正色道:“那些大戶在河中修的觀景亭臺同漁民在河中蓋的草棚,你覺得是一回事嗎?”
“當然不是!”長安府尹舀了一勺小米粥入口之后,說道,“漁民本人駕馭水性一把好手,可再如何的浪里白條,自住的那草棚卻跑不了,一不留神便能被水龍王將那草棚沖塌了,沒了住處,反觀那些大戶本人未必識水性,輕易不下水,可造的那觀景亭臺卻反過來能將水龍王教訓,把那河水阻了。”
“你還挺清楚的嘛!”府尹夫人聽長安府尹說罷這些,也笑了,道,“那便不用我多說了,那沿河景觀不錯的地方所對的不大河面之中,大戶的觀景亭臺那樁都打的連成一片了,本該是人家水龍王過水的地盤都被憑空造出的‘觀景壩’來阻隔水龍王過境了。進來容易出去難,倒叫那河面水位被那些觀景的亭臺樓閣阻出高低來了。”
“那河面高的地方都快漫過口鼻了,低的卻只蓋過了小腿。”府尹夫人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水位高低,而后搖頭嘆道,“雖說兩畔的漁民都被遷走了,便是水漲出來,淹了都不會惹出大事來,可瞧著那被人分出的水位高低,實在讓人覺得刺眼。”
“聽起來這些大戶的觀景亭臺造的真真是結實啊!”長安府尹聽到這里,笑了笑,笑聲響亮,笑容卻是極淡,“不是最好的工匠也不敢在河里直接造觀景亭臺,畢竟大戶的命是真的金貴,造出來的觀景亭臺要能同水龍王叫板,不懼大水漫灌才行。”
“可不是嗎?”府尹夫人說到這里,嘆了口氣,又道,“那些大戶有錢,自舍得砸錢買一身周全的。那觀景亭臺的用料與工藝無一不是最好的,如此……才能觀到最好的河景。”
“真能折騰!”長安府尹咬了一口手里的夾饃,說道,“在岸邊看不一樣?偏要去河中看?”
府尹夫人看了他一眼,道:“都一樣的話,如何分得出貴賤來?”
“那倒是!”長安府尹點頭,笑了,說道,“一樣叫樊記肉夾饃,排隊買的,同送到城外山間大戶手中的,雖然吃起來一樣,可那價錢卻是大有不同的。”
府尹夫人“嗯”了一聲,看向外頭雨勢不減的春雨,沒有再說話。
……
這場雨下的委實猝不及防,那時間偏又剛巧卡在辰時,不論是衙門當值的,外頭做工的,還是學堂上學的,都是每日自這個時辰開始的一日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