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路上時,眾人本已商議好了要帶哪幾個證人,那童家的管事本也是要一同帶上的,可一看面前這群蠢蠢欲動的童家奴仆,以及想了想之后可能發生的事,小吏一咬牙,沒有帶上童家管事,而是將管事手下的兩個得力奴仆帶走了。
將人塞上馬車前,看著兩個童家管事手下的得力奴仆時不時回望那童家管事,那焦灼的眼神看的小吏心里一陣冷笑,知曉自己帶對了。
都是童家的下人,管事與尋常做事的奴仆卻是不同的。對待祠堂里那狐仙金身的態度自也不同。
于童家管事而言,自己這個心腹的位子比那金身狐仙的碎片重要,自是保住位子要緊,有這管事在,就不愁事后找不出這金身碎片的去向;可于童家奴仆而言,哪怕是最勤快的奴仆,都是金身碎片遠比位子更重要的,今日他們一走,這金身碎片往后去哪里便不好查了。
金身碎片這還只是其一;其二便是他們帶走這幾人是為了做人證,自是需要他們說實話的。管事是心腹,雖然可能知道的更多些,可涉及自家主子時,未必會說實話;反觀奴仆,眼下惦記著那金身碎片,自是急著想回來搶那狐仙金身的,為了早早回來,更有可能全盤托出。且這兩人是管事的心腹,這等事……奴仆知曉的未必會比管事少。
畢竟管事一日之間要管的事太多了,很多無法親力親為之事都是叫手下的得力奴仆去做的。
一番權衡之下,小吏帶了這兩人,外加劉老漢等人上了馬車,馬車一路未耽擱,待從劉家村一路趕回府衙之后,小吏還特意當著所有人的面問了一聲府衙的門房,待得到‘童家父子還未過來’的消息時,馬車上的人證們幾乎是不約而同的變了臉色,那幾次三番幾欲張口的舉動,顯然是快要按捺不住了。
這一馬車的人證,但凡知曉童老爺準備拿出家財平賬的,自是都下意識的惦記上狐仙金身了,若是管事也在馬車里,或許還能安撫一番眾人,可管事不在,即便是管事最得力的奴仆也終究不是管事本身,不會似管事一般篤定童家父子二人不會跑,而是如尋常劉家村村民一般焦灼擔憂了起來。
就似那‘尋常百姓以為皇帝是用金鋤頭耕地’的笑話一般,尋常村民同奴仆哪里會去想童家父子那家財有多少俱擺在家中的庫房里了,不是兩個人不帶馬車就能輕易卷走這些家財的細碎之事,而是本能的將心比心,憂慮起了‘童家父子是不是跑了’。
畢竟尋常村民哪里能似鄉紳一般擁有那么多家財的?君不見逃難的百姓,多是將盡數家當換成金銀細軟,一個背在身上的小包袱便已是全數值錢家當了,帶不帶馬車這種事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看著一馬車人證面上的焦灼擔憂之色,小吏冷笑了一聲:也不怪馬車上的這些人多想,那童家父子既然早早便出門了,說是來衙門的,怎的會出門比他們早那么多,卻此時還不到衙門?
至于童家父子刻意拖延,想要將火勢燒到胡八他們身上這種父子倆人都不宣之于口的秘密……馬車上的人又怎會知道呢?
誰也沒想到,只是叫了幾個人證來府衙而已,且證的還是劉耀祖殺人這件于劉家村所有村民看來都再小不過的小事,可這一叫……卻直接叫塌了那村祠里供奉了幾十年的金身狐仙。</p>